第24章

所以宜鸞還是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也知道的,年輕姑娘有很多選擇,今日你錯過了,明日我就去喜歡別人了。”

這個答案在他預料之中,但也足夠令人失望。寧少耘白著臉問:“可是因為太傅?”

宜鸞笑了笑,“太傅很不錯吧?”

“可太傅他不是發過誓,終身不娶嗎?他不能婚配,難道你也願意?”

宜鸞說願意啊,“明媒正娶,哪有暗通款曲刺激。我是長公主,月月領俸祿,不用男人養活,也不用著急成親。我心悅的男子,只要能讓我每日高高興興的,那就夠了。”

寧少耘不屈,“太傅這樣的脾氣,能讓你高興?”

“我只要看見他,心裏就高興,想高興還不簡單麽。”

她說的時候,簡直紅光滿面,讓寧少耘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移情別戀了。

宜鸞還是心善,盡力安慰他,“你被顏都知扣下那件事,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西陵每年不知發生多少起,你只是其中之一罷了。時間能掩蓋一切,再過兩個月,誰又記得這件事,將來對你的婚配也不會有影響,你就放心吧。”

但寧少耘需要的是她的安慰嗎?雖然心裏早就有了預感,自己這個情況,是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青睞了,但人總是這樣,不試一下,不會死心。

現在明確被拒絕了,塵埃落定,但也灰心了。他慘然看了她一眼,“話不要說得那麽絕對,我剛才的提議,殿下可以考慮考慮,萬一哪天想通了,我還在這裏等你。”

宜鸞竟有些感動,上次得到男子的承諾,還是在渤海國。和寧少耘的事成不了,但也不要一棒子打死,“那就說定了,萬一我哪天忽然想嫁人,就來找你。”

承諾很空洞,但有總比沒有強,至少對寧少耘來說,不至於太過下不來台。

終於他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臉上還掛著幾分悵然。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排雲,這時候才活過來,扭頭看看走遠的寧少耘,小聲道:“直接嫁了寧世子,不是挺省事嗎。”

怎麽說呢,宜鸞摸了摸下巴,“來得太容易了,就不會珍惜。我先前是著急想嫁出去,但真讓我立刻成親,我又覺得有些不甘心。”

排雲幹笑了下,“是嫁給寧世子,才覺得不甘心吧。要是嫁給太傅,殿下覺得如何?”

嫁給太傅,這事連想都不敢想,宜鸞扭了扭身子說:“我心裏畏懼太傅,你又不是不知道。巴結太傅只是我的手段,我可沒有對太傅生出非分之想。”頓了頓,眉花眼笑,“要是太傅真的答應娶我,回去就收拾包袱,直接住進太傅官署,連婚儀都不用辦。”

排雲咧咧嘴,前半句話還以為殿下果真只在乎大局呢,後半句話才是本性畢露,“好看的男子,就是讓人心動。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大有人在,是吧,殿下?”

宜鸞翻了個白眼,最討厭別人學她說話的風格。不過仔細聽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主要是太傅太好看,這種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男子不多見,加上他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來歷,愈發顯得神秘莫測,引人遐思。

轉頭朝外張望,天已經亮了,東方一片魚肚白,不多會兒就要蹦出太陽來。深秋山野的早晨格外冷,宜鸞握著那柿子大小的手爐,裏頭炭火半涼,只剩下一點余溫。等著日出吧,有了日光,好歹能曬曬太陽。結果運氣不好,今天是個陰天,尤其深山之中霧氣迷蒙,寒冷像浸濕的衣裳貼在身上,躲都躲不開。

道場上開始打陽醮了,禮拜玉皇、三元法懺,一頓敲鑼打鼓,很是熱鬧。那些愛看做法事的人,把道場堵得水泄不通,宜鸞因為怕冷,連各處寶殿都沒進去參拜,只管坐在替她安排的閣子裏發呆。

好在這裏能看見往來的人,不至於那麽無聊,哪個大員家的女兒從閣子下經過了,有個打扮寒素的書生追了上去。後面又來打打鬧鬧的三五好友,動手動腳猴子偷桃,真是汙糟人眼,不值一看。

不過最令人驚奇的,是汝陽王的小舅子,竟和一個容貌姣好的男子勾著手指走過。宜鸞一看便來了精神,站起身扒著欄杆“咦”了聲,“那是誰?是不是李崇川的舅舅?”

邊上侍奉的女官們都往下看,兩個男人肩並著肩,慢慢走遠了,看上去真是倩影雙雙。

危藍道:“汝陽王世子的舅父,早就已經同家裏說定了,不會迎娶女子。”

宜鸞嘖嘖,隨之而來的問題也很令人困擾,“那李崇川怎麽稱呼他舅舅的相好?”

侍書女官說:“叫舅媽吧。”

排雲說不合適,“人家是男的。我覺得應該稱舅舅,嫡親的舅舅叫大舅舅,舅舅的契弟就叫小舅舅。”

可是宜鸞知道,李崇川有三個舅舅,最小那個就是小舅舅,哪裏又來一個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