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落子·雪亭人

縱行六七日,倒比預想時日更早些許。

日照皚雪,漫射光輝,見高空雲間有勁風直破,披雲斬浪,劍影綽綽,分明便為宋清歌的樣貌身形。

“趙道友,便是此處!”

“依據那誅殺榜上所載,那顧子商雖有邪術加身,卻受顧氏血脈轄制,被施以秘術,暴露自身方位。”

“而後大乾雖不允清河顧氏弟子冒進,卻取了顧氏族中血脈法器,封禁了此地。”

“我們且去搜索一番?”

有清影步履翩然,踏空行來,正是裴夕禾。

她聽得宋清歌此番建言,所點頭應允,而後言說道。

“那顧子商是為邪修,我自飛升之前也曾碰見一二,此等修士邪道手段層出不窮,可謂奇詭血煞之極,定要慎之又慎。”

縱裴夕禾有太陽真火這等至陽之物加身,卻也不曾放輕心頭思緒,且行走在外,需得萬事小心。

她極目遠眺,隨後繼續言道。

“此地山覆重雪,得以遮蓋,想必那賊子潛藏其中,或施陣法手段?”

裴夕禾金眸微閃,續說:“且邪修心性大多扭曲,看似你我前來圍殺此人,或也他正等候我等,意圖甕中捉鱉,將你我納作晉升珍材,墊腳基石。”

此話便也叫宋清歌抿唇,面色微肅。

她自儲物芥子取出一物來,躺在其掌心的乃一墨黑,一皎白的陰陽魚兒,玉質細膩,內有金線符文運轉。

“趙道友,此為我先前所所準備好的‘雙魚玉’,陰陽兩尾魚兒可相互感應方位,只需催加一二法力,便可指出前路。”

“那顧子商想必暗藏某處,活像陰溝蛆蟲,你我二人分頭相察,若發現蹤跡,即刻以玉佩相呼喚,等候第二人到來,如此二人一同出手,也免去諸多危難?”

宋清歌往日瞧著憨直又跳脫,可若這等要事,卻是分毫不丟朔立和秋雪兩尊上仙的顏面,思慮周全,安排妥帖。

實則是此女往日仙晶花耗頗為不加節制,加之有一個脫貧致富的淳樸心願,接過這誅殺榜上任務不止三四,故而熟能生巧。

裴夕禾聽她言語,便自她手中取過那枚墨色玉魚,納入儲物芥子中去,而後言道。

“如此,你我便先分道揚鑣,收斂氣息,各自查探,如發覺蹤跡,再彼此傳呼。”

兼有景稷學宮的學士亦可接取誅殺榜上之任務,若是相遇,本便目標一致,極有可能生出一二摩擦,反生波瀾,需二人相協,自底氣十足。

兩女彼此頷首點頭,俱是瞧見對方眼中所藏的鋒芒寒色,微勾唇角,朝相反方向探索搜尋而去。

裴夕禾身覆渾圓銀盾,其光微斂,如有旁人,也瞧不出什麽玄妙。

她腳踏虛空,眉心泥丸宮宛如一粒寶珠,散出種魔念力,三色渾然如一體,不覺混雜,流淌瑰麗,散入無形虛空,將己身所過的每一處都探查分明。

裴夕禾立在雲際,面色沉靜,並不見半點急切焦躁。

而她肩頭的那只紫毛狐狸也抖擻精神,狐尾微揚,澄黃雙眸睜得鬥大,看向下空,眉心彌散出金縷般的神狐念力。

“有我在此,定然叫那些遮掩陣法無所遁形。”

赫連九城未免打草驚蛇,傳音言道,分明得意。

裴夕禾陰殿中確有不少帝歌留下的高深陣盤,充沛仙晶,可隨時取用,但死物終究是死物,比不得赫連九城這等將破入神極陣師的狐狸。

由他在一旁壓陣,確實能顧得周全,不落缺漏。

她遂也笑應,不吝誇贊。

“那可便要仰仗你這等非凡陣師了。”

這狐狸強裝沉穩,豐腴的面頰卻因偷笑而叫雙眸眯起,身後的狐狸尾巴也一甩一甩,顯得心情頗佳。

而裴夕禾突而卻覺眼前念力受阻,心頭生出警惕之意,一縷心神已悄然沉入氣海丹田,同天光刀相融,只需一念起,即可拔刀出鞘。

她正行臨一座高聳山脈,綿延如地龍,覆雪深溝,霧凇沆碭,寒氣糾纏,竟化似素白薄紗的冰晶氣霧籠罩其上。

裴夕禾做足準備,亦要催發那玉佩,喚來宋清歌,想此番情景,那出手禁制之人,十有八九便是邪修顧子商。

然事出所料,有秘力席卷,轉瞬間便叫她法力滯凝,無法調用,唯有肩頭紫狐丹田腹部隱約金光爍爍,裴夕禾只覺自其身上傳來一縷磅礴而潤澤之力,這才助她打破禁錮。

山脈之中,似穿來一聲低聲的“咦?”。

裴夕禾心緒強定,調動體內法力,催發寰天珠將赫連九城收納入內。

他身負神狐妖丹,身份本就敏感非常,兼之狐狸所掌握的遁天秘術實乃此行底牌,不可輕易被人抽出翻看。

裴夕禾試圖猜測來者為何,是秋月洞簾中修士?亦或天問一脈?還是滄流一脈發現敖九澤身死真相,前來尋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