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這名宮中的女官,名喚靜嚴,嗓音亦是冷若冰霜:“師二娘子可在此處養病?貴妃有請,請師二娘子出來,與我入宮面見貴妃。”
這宮中,僅有一位姓鄭的貴妃,那是襄王殿下的生母,如今掌管六宮中饋的女主人。
鄭貴妃突然要娘子入宮拜見,可二娘子身懷六甲,只要出門,便有走漏風聲的危險。
婆子一時猶豫:“內貴人容稟,二娘子染恙在身,所以在君子小築靜養,現在身子還沒養好,要是入宮,她通身的病氣沖撞了貴人,那這……”
靜嚴不喜有人敢拂逆貴妃的主意,冰冷的容顏上,娥眉從中間往上蹙:“貴妃娘娘要的人,已經通知了貴府,貴府夫人是知情的,否則,我們也不知二娘子如今暫養於君子小築,驅車前來此處。你若敢為難——”
聽說夫人已經知情,這回婆子是萬萬不敢阻攔了,忙側身讓開。
靜嚴便領著幾名禁中的女史步入君子小築,和先前的侯府婆子們魚龍混雜,這往昔清靜得連一片落葉墜在地面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的小院,驀地變得水泄不通,熱鬧了起來。
師暄妍一宿沒能睡好,眼底還掛著兩個腫眼泡,精神先一步復蘇,繼而將身子整個從羅漢榻上拎起來。
靜嚴已經入了屋,看師暄妍的確是一副氣色不佳的模樣,還有府醫在旁診治,先時的疑心便散去了,開門見山闡明來意:“貴妃於仙都宮設宴,邀娘子赴會,還請娘子速速梳洗,與奴婢一同入宮。”
師暄妍立時心神凜然,鄭貴妃是襄王母親,無端端她怎會突然做主相邀?
鄭貴妃如今執掌鳳印,除卻不是皇後頭銜,實則也不過蒙了一層薄紗而已,師暄妍不得違背貴妃懿旨,福了福身:“內貴人少待,暄妍今日衣冠不整,待梳洗更衣之後,即刻便同內貴人前往。”
這師二娘子,倒是比那婆子知情識趣些,不愧是齊宣大長公主看中之人,靜嚴微微頷首,便示意一應人等退出小院稍後。
師暄妍的衣櫥裏多是素色紗衫,她被軟禁在君子小築已多日不得出了,在小院中並不感到如何寒涼,但剛下了一場雨,外邊卻是寒天凍地,師暄妍只得挑了一身偏厚的雪裏金遍地錦榴花紋小襖,下著玉蘭、萱草黃二色垂絳裙,發髻微斜,用一只垂珠金環束住,只垂下兩股青絲披落肩上,打扮既不內斂,也不張揚。
靜嚴入宮多年,於禁中見過百樣女人,但師暄妍出現,仍是教她眼前一亮,這滿園蒼綠,也似被那少女盈盈一笑染得姹紫嫣紅。
蟬鬢伴隨其後,以伺候娘子為名,跟著來到靜嚴面前。
靜嚴並未多看,邀師暄妍登車之後,這駕裝飾華貴的馬車徐徐行駛起來,往宮門而去。
蟬鬢心下還有幾分緊張,雖然她是侯府裏出了名的穩重,但畢竟未曾進到過禁中,曾聽說那鄭貴妃又是極其不好相與之人,一路上拘謹地攥著手心,早已是濕漉漉的暈出了汗漬。
可反觀師暄妍,卻是一派水靜流深,這副氣度姿態,讓蟬鬢也心服口服。
她哪裏知曉,師暄妍是個不怕死的,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畏,連後事都安頓好了,還有何可懼?
連太子她都敢指著鼻子痛罵,更遑論是見貴妃了,便是聖人親臨,師暄妍又豈有畏怕之意。
靜嚴也一路留意師家娘子的舉止,她此來,也是為娘娘親自觀察師暄妍,能否入襄王府邸為妾。
上次眾芳園一敘之後,齊宣大長公主再不提此事,並非是對師暄妍有了不滿,而是洛家出了洛神瑛這等不孝之徒,齊宣大長公主暫無暇處置其他,先將洛神瑛押回河東發落了。
這一路行來,途徑長安最繁華熱鬧的街衢,師二娘子目不斜視,無論車停車往,她都譬若一根針,穩當地紮在那兒,這正是禁中女眷的素養,在師二娘子身上體現得是淋漓盡致。
因此靜嚴看橫豎看,這師二娘子都堪為襄王側妃。身子弱些也無妨,側妃總是不該在正室入門之前就懷上子嗣的,遲上幾年正好。
入了宮門,師暄妍隨靜嚴走小門,一路行至仙都宮。
“仙都宮與湯泉宮為東西二宮,元後所居湯泉宮,已被聖人封存,即便是將來太子登基後立後,新皇後也要居仙都宮。”
這就是在說,鄭貴妃地位尊崇,比同皇後,讓師暄妍掂量著點兒,莫在貴妃面前胡言亂語,要考慮後果。
師暄妍將手指籠在襟袖之中,微微頷首,道:“有勞內貴人指點。”
靜嚴又道:“師二娘子是玲瓏人物,既能得長公主青眼,想必這些東西也不用我多教,我雖是貴妃身側女官,但在師二娘子面前,也只是奴婢而已,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