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琥珀(三)

“她害死了你,吸光了你的陽元?”

男鬼即刻點頭,微張了嘴,嘴巴裏面嘶嘶流出了血來。

男鬼搖頭。

“什麽東西,狐狸麽?”半夏歪頭,看了一會,突然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恨琥珀?!”

“她害死了你的家人,你的老婆?”

這個字寫得大而無當,旁邊還配合畫了個不知什麽尖嘴猴腮的東西。

這一次男鬼開始點頭,很用力地點,眼眶裏面竟然還含住了淚。

恨。

“冤有頭債有主啊鬼大哥,她害死你老婆,你去找她,你找我幹嘛?”半夏開始覺得委屈,叨咕了幾句,又明白了:“我靠,您不會認為我們跟她是一夥的吧,於是拿了我,好威脅宣夜他們放人給你?”

男鬼就有些急了,抓頭發,最後幹脆把手指伸進嘴裏,沾了嘴裏的血在地上寫字。

男鬼就開始皺眉,做一個難道你們不是一夥的表情。

“不會你跟遲雪有仇吧?那個小傻子,大約還沒本事得罪人。”

看來還是一個蠻單純好騙的鬼。

男鬼立馬搖頭。

半夏連忙清了清嗓子,已經準備了好些個說辭,還沒等得及開口,就聽見門外樟樹突然全部無風自動,齊刷刷撼動起了樹葉,“颯”的一聲,依稀的十分震怒。

“我朋友跟你有仇?宣夜他收了你的老婆?”

是琥珀到了,雖不曾開口,但已經借著樹梢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男鬼點頭。

恩怨糾葛,與他人無關。

抿了一下又一下,抿到最後,半夏都開始覺悟,看著他:“你是不是想剁個我的什麽東西去要挾我朋友?”

那男鬼連忙起身,一把抓住半夏,做兇悍樣,拿劍抵住她咽喉。

男鬼愣了一下,大約怕了膿泡鼻涕,又將劍移到她的小指,使勁抿了下嘴巴。

僵持了約莫半刻,琥珀嘆了口氣,緩步上前,止住宣夜和遲雪,慢慢的,張開雙臂,在一棵參天的樟樹前站定。

“我有鼻炎,鼻子裏面常年有膿泡鼻涕一管,鬼大爺您千萬千萬不能吃我的鼻子!”半夏哀嚎。

“她的意思,要你放開我,拉開你弓只管射她。”半夏連忙解釋。

拿著那把劍,男鬼同志好似在猶豫,先是比了比半夏的大腿,搖頭,再又比了比半夏的胳膊,又搖頭,別別扭扭弄了半天,最後倒好,把個明晃晃的劍幹脆擱到了半夏臉上,刃光雪亮,直挨著半夏的鼻梁。

男鬼訝異,連忙舉頭去看琥珀。

遲雪反射弧雖長,但這時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連忙高聲奪出了門去。

秋日風輕,琥珀於是和樟樹一起點了點頭。

“雅禁!”

二十步,弓滿劍利,必殺。

但那是個恨字,而且和廟一樣,作畫的原料看來竟然是血。

那男鬼信心滿滿,想也不想便放開了半夏,拉弓上劍,使出平生力氣,將那把方才磨得雪亮的劍“嗖”一聲便射了出去。

廟的旁邊還寫了個字,同樣很差勁,筆畫都向外張著。

半夏發足狂奔,才邁出廟門,便被宣夜一把擁住。

很差勁小孩子亂塗亂畫那種級別的圖,看仔細了,可以看出是個廟。

“往上!”宣夜輕喝了一聲,於同刻彈指,甩出了月瑩。

沒有人應,房門是虛掩的,遲雪推開門去,立刻就看到了墻上那幅圖案。

彎刀分量不足,而且勝不在力道,所以雖然擊中長劍,但也只能稍稍改了它的去勢。

第二日,遲雪來敲半夏房門。

而那頭琥珀定定,居然也沒有任何動作,仍張著雙臂,動也不動立在樹前。

“半夏姐姐,我們可以動身了。”

長劍於是攜風,雖然沒有如願正中她的腦門,但也直直釘入了她的肩膀,將她活生生釘上了身後樹幹。

鮮血立刻湧了出來,他終於滿意,持著劍便朝半夏走來。

有那麽一刻,血如匹練,從琥珀肩頭噴湧了出來。

那男鬼看來還懷疑劍口的鋒利程度,又拿起自己手指,朝刃口輕輕一碰。

那男鬼恨恨,但也同時覺得暢快,將腳一跺,很快也便穿破屋頂,乘隙沒進了夜色。

終於終於,那個男鬼的劍磨好了,磨到光華可鑒,看樣子輕輕一割就能取下半夏頭顱。

“剛才那個鬼說,琥珀害死了他老婆。”

半夏躺在地上,嚴重體會到了案板上待宰牲口的心情。

將琥珀人取下之後,宣夜就地替她止血,在那鐘馗廟的正中,半夏看著琥珀,有些猶疑地說了這句。

男鬼不理她,將她扛回廟裏,很野蠻往地上一扔,捆住她雙手雙腳,又開始磨劍。

“一個沒舌頭的男鬼,長得也不帥,不過是個獵戶,這琥珀巴巴地跑去害他老婆作甚。”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抓我作甚,不能說你用寫的,起碼讓我死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