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修羅場

愣了幾秒，她開口：“我以為你們這種人，都喜歡吃三明治配黑咖啡什麽的……”

鐘傾城沒想到，他會那麽細致且坦誠地給她講他的工作內容。

“誰說的？有錢人又不傻。”

陳勉抿了抿嘴：“我之前跟室友一起創業，不算太成功，所以被別人收購了，我也變成那個公司所謂的管理層，日常工作就是聽別人匯報，我再向別人匯報……很沒勁。”

鐘傾城大笑。

所以她問他：你是做什麽的？

陳勉手機振動，他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鐘傾城覺得他不裝逼，很可愛。

是助理跟他預約明天的媒體采訪。

陳勉說，就這樣吧，你聽我的。

“你經常要接受這種采訪嗎？”

服務員略懵。

“沒，公司PR要求的。我覺得這種采訪都很蠢，我又不是明星，采我有什麽用？用戶難道會因為喜歡我去用產品嗎？太喜歡拋頭露面的公司，一般現金流都有點問題。因為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莫過於避開傻逼們，不聲不響地賺錢花錢。”

陳勉問鐘傾城，你要吃點什麽嗎？看她搖頭，他打了個響指，跟小哥說：“浪費食物不好，這樣，我點一份雞米花和薯條，但你讓廚師不用做了，我吃我的包子，你看這樣行嗎？”

過了會，陳勉補了一句：“不過整個無意義的流程裏，還是有一點有意義的事情的。”

服務員搖頭，然後說：“你要不點個小食，那就可以……”

“什麽？”

然後問服務員：“這樣可以吃包子了嗎？”

“能讓記者賺點外快，我覺得挺好的。”

陳勉跟服務員說：“給我來瓶氣泡水吧，要冰的。”

“你呢？”

鐘傾城翻了個白眼。

鐘傾城懶洋洋地往椅子後背一靠：“十八線女演員。”

“那這裏是不是還能連上你家WiFi？”

她拿起杯子，把DryMartini一飲而盡：“你看的那個直播，還是我一個朋友看我太窮了替我攬的活。不過我不打算長期幹這個，沒意思。”

“我住這樓上。”

“做得再好，也跟我們老家夜市攤上吆喝的人沒區別。我只想拍戲。”

“這離你家有多近？”

“你會覺得我特別不切實際嗎？”她偏過頭看他，順便發現，他的手指上光禿禿的，沒有戒指。

鐘傾城攤手：“你讓我就近找的。”

鐘傾城光顧著觀察他的手指，沒注意到陳勉看她的眼神。

陳勉這才環顧了下環境，這是酒吧裝修風格特別“世紀初”，紅色的皮椅子，一些墻紙的邊角已經老化翹起，燈光黃黃綠綠，調酒師很專注地跟吧台小妹調情。再看酒單，塑封打印，字體還是隸書，雞尾酒種類很少，還有“熱情沙灘”這種土味名字。

他們一口氣聊到淩晨一點，在她打一個哈欠的時候，陳勉及時閉嘴。

服務員過來，說先生我們這邊不能帶外食的。

他叫來服務員結賬，然後說，我看你上樓了我再走。

鐘傾城笑罵他：“出息。”

鐘傾城抿嘴笑了下。

“牛肉大蔥。”

“我是不是第一個沒有死纏爛打要上去喝杯水的男人？沒別的，一會三點半，有AC米蘭的比賽。要是在你家看比賽……好像不夠尊重你。”

鐘傾城說，什麽餡的啊？

鐘傾城踹了他一腳。

陳勉也沒客氣，自顧自大口吃包子。

“上去吧。”

鐘傾城說不了。

鐘傾城一溜煙地要上樓。

所以陳勉一見到鐘傾城，第一句話就是：“你這地方太好了，我剛路上過來還看到有包子鋪，沒忍住買了三個，你吃嗎？”

“哎哎哎——”

鐘傾城住的那個小區，是朝陽區有名的價格窪地，租戶聚集了24小時追熱點的新媒體小編、三十六線演員、行情不好的外圍，這裏的人一旦混出點名頭，就會迫不及待地搬走。但也因為魚龍混雜，它擁有了高档小區不會有的煙火味。

“幹嘛？”她笑嘻嘻地趴在樓梯扶手上回頭看他，聲音脆生生的。

陳勉說沒事，你就近選吧。

“我沒有覺得你不切實際，我覺得人要遵循內心剛開始的那種沖動。我就是順著沖動來見你的，事實證明，這是我今年最開心的一個晚上。”

鐘傾城說不，我住東四環外，但我們那片的酒吧都不夠好，怕你喝不慣。

鐘傾城一邊回味這個對話，一邊發消息說：“我到了。你在哪呀？”

陳勉說：“你住那附近嗎？”

陳勉回復說：“我下午開一個視頻會，太無聊了開得都困了，現在回房間睡覺了，你要不上來吧？”

鐘傾城說國貿隨便找一家吧。

鐘傾城思索了好一會，回復“好”。

這個時間不算太晚，不像是直奔著上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