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裂

她拿過手機開始翻找。

陳凱西還想最後掙紮一下，說傾城不是那種靠節食保持身材的女孩，我們倆就是在健身房碰到的……傾城練得特別好，教練拿她照片激勵我的……我給你看看。

周慕孫心不在焉地接話說是嗎，可見美女最重要還是基因……一邊望向羅曼，羅曼也毫不膽怯地注視著他。

鐘傾城舀了一勺咽下，點頭。

在另外倆人低頭的空隙裏，他們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羅曼突然對著他粲然一笑。

服務員端來一份油渣芋艿羹，給他們每個人舀好一小碗。周慕孫說這是寧波菜，高熱量，但無奈他特別喜歡，還關切地看向鐘傾城，說你吃這個嗎？

直到陳凱西找到了鐘傾城露出人魚線的健身照，遞給周慕孫看，周慕孫把目光移到手機上，羅曼於是也低眉順眼地開始嘗芋艿羹。

而羅曼在等待最後的那一下hit。

周慕孫在贊嘆鐘傾城的自律，但羅曼毫不吃醋——她知道仗已經打完了。

陳凱西知道大勢已去，這個舉動看似是對羅曼的怠慢，但“不周全”就是親昵的表現。

走出會所的時候陳凱西臉色難看到夜色都遮掩不住，周慕孫要司機送她們，陳凱西說不用家裏司機已經在門口了，周慕孫於是停頓了兩秒，顯然是怕讓司機同時送鐘傾城和羅曼會導致路上尷尬。

周慕孫的斟水順序是，先陳凱西、再鐘傾城，最後才走到羅曼身邊給她倒上，而且邊走邊跟陳凱西說些不相幹的話題。

鐘傾城迅速說，我跟Cathy一塊走。

眼看羅曼杯子裏的氣泡水快喝完了，周慕孫沒有喊服務生，而是拿起瓶子給女士們挨個添水。吃飯的是圓桌，陳凱西和鐘傾城各坐在他兩側，羅曼坐在正對面。

羅曼對這種女人間從5歲起要玩到55歲的抱團行為毫不介意，她只對周慕孫伸出手去：謝謝……

跟有錢的男性炫富是無意義的，走那種“風中一朵倔強小白花”的人設，才能喚醒他們的奮鬥記憶。

停頓兩秒，仿佛在斟酌稱呼，最後只是說“謝謝你”。

“因為不安分吧。就想做點有意思的工作，所以偷摸跑來北京了。最窮的時候，在二手平台上一件件賣衣服，反正那時候成天在家寫劇本，也用不著那麽多衣服。”

周慕孫很上道地接話：你想怎麽叫都行。

“那你是怎麽入行的？”

回家路上，羅曼點開跟陳凱西的對話框，又不知道說點什麽，就隨便點進她朋友圈看。

“我才不——你太聰明，教會徒弟要餓死師傅的。”

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到了。

周慕孫挑眉：“會是你教我嗎？”

羅曼試探地發了個“？”過去。

羅曼搖頭：“了解基本結構就能寫。你有興趣麽？”

顯示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中文系應該不教寫劇本吧？”

羅曼給陳凱西打電話，拒接，只能給她發好友申請，在申請裏寫：“你咋啦？”

“我不是。我跟Cathy是大學室友，我們倆都是K大中文系的。”

過一會：“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羅曼注視周慕孫的同時，有意無意的，也讓目光撓過陳凱西的臉。她神態那麽放松，就像當年老師公布獎學金名單的時候那樣：她很知道是她。

再過一會：“你是覺得像樣點的男人，我就不配是嗎？”

然後陳凱西看到了周慕孫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神情，因為他是朝羅曼的方向說的。

陳凱西仍然沒有通過好友申請，但她回復了，她連撕逼都是克制的：你現在不是認識周慕孫了麽？

“哦她是。”陳凱西擡頭：“傾城是中戲畢業的。”

羅曼打字：你是覺得我搞不定像樣的男人，還是你壓根不想給我介紹，你希望我永遠矮你一頭，這樣才能提醒你嫁得有多好。

一盤螃蟹上來，飯桌上安靜了有三四分鐘，陳凱西低頭剝蟹殼的時候，聽到周慕孫沒頭沒腦地發問：“所以你是戲劇學院畢業的嗎？”

陳凱西：羅曼你太喜歡惡意揣測人了。

“但我就是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她笑眯眯看著他，不知道說的是菜值得，還是人值得。

羅曼：是揣測還是揭穿？

周慕孫說：這麽懂吃，希望你覺得今天這頓值得你風塵仆仆趕來。羅曼說當然值得，周慕孫說你還沒怎麽吃呢。

陳凱西：我如果跟你一樣敏感，咱倆友誼早就破裂了。你微博一天到晚發“女性要勇於實現自我價值”、“全職主婦等於一開始就把選擇權交付出去了”、“沒有工作談何尊嚴”……你說這些的時候怎麽不怕我想多？

雖然她在心裏嘆息：只能說男人們精明又愚蠢，太想要完美，就難免受騙。

羅曼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擊。

羅曼很清楚周慕孫這類“精英男性”要什麽——他們想要一個既有高知背景體面職業，又情緒穩定能洗手作羹湯的完美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