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分不動(第3/3頁)

錦魚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笑道:“先不說侯爺夫人同不同意,這一家一家的,都是祖祖輩輩跟著江家的,連著親帶著故,這樣賣了,也不知賣到哪裏去。若是過得好也就罷了。若是過得不好,豈不是咱們的罪過,叫人戳脊梁骨。”

江淩與她並坐,聽到這話,不由側過臉來看她。

就見錦魚今日穿著一件鵝黃對襟玉錦襖,下頭一條牙白縐紗裙,頭發烏黑黑的,只挽了一個單螺髻,素素地插了一枝赤金琥珀簪。美得像八月清晨的陽光,又素凈得像仲秋金黃的桂花。

濃密的黑睫長長地在眼窩裏投下一絲灰淡的影子,眼眸明亮清澈,好像圓滿的月光。

這樣燦若春華,蘭心惠質,心地良善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妻。

他常常害怕一睜眼,醒了,是自己的黃粱一夢。

想到這,他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的雙手全捧在掌心裏。

只有握住她的手時,他才覺得她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她的手,嫩滑溫暖,卻並非柔若無骨的軟綿。

像水,溫柔卻蘊藉著內在的力量。

只要握著這雙手,他就覺得心裏踏實了,無論什麽困難都不再可怕。

錦魚說得對,這些人雖是奴仆,但是也算是這家的一部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哪能說賣就賣?再說若是隨便拉去發賣了,怕是留在府裏的下人們也會一個個惶恐不安,暗中憤恨,說不定就此跟人結仇引禍而不自知,卻是因小失大了。

他越想,越是覺得錦魚聰慧善良,終嘆了一口氣,道:“不賣也成。但是欠著的銀子,得想想法子。有四千是借的親戚家,無息,倒不著急。那兩千多,卻有八分的利,不如秋收的銀子上來,便盡早還了。不然利滾利的,越發還不起了。”

不想又見錦魚睜著雙清靈的眸子望他,神色有些赧然,道:“我嫁過來時有多少嫁妝,人人都瞧見了。我之前不知道家裏欠了這許多的錢。如今我掌了家,不還借人家的銀子,卻先去修園子,又大宴賓客,這也說不過去呀。”

江淩聞言,臉上浮起愧色,嘴唇微白。

家裏欠債,他是知道的。說來六千兩,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算多。

像景陽侯府,同時嫁兩個女兒,光嫁妝就出了七八萬兩銀子。

難道錦魚想用自己的嫁妝來替江家填窟窿?

那他成什麽人了?不由難得地急躁起來:“你的嫁妝,一分不許動。其他的事,我都聽你的。”

不許?

錦魚有些訝然。這還是江淩頭一回夫綱大振呢。從來都是她說什麽他都只會說好好好。

她不但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這樣的江淩,終於有些真實可親。

會拌嘴,會生氣,跟她更像夫妻。

“我也沒打算用我的嫁妝。夫君,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打算?”

說著,她主動把頭挨在江淩肩頭,半仰著臉兒看他。

從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流暢如畫線般、又緊致利落的下頜,頸子,還有凸起的分明的喉結。

那弧度完美得讓她想撲上去咬一口。

她越看越滿意,有福之人不用忙啊,隨隨便便就嫁了個橫看豎看怎麽看都好看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