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許夫人說完,王媽媽便又是遞茶,又是順氣的。

景陽侯卻一直半垂著頭聽著,一句話沒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錦魚偷眼見他一直在轉大姆指上的金鑲翡翠的扳指。

半天,他動作停了下來,雙手交握,擡起頭來,吩咐道:“把玉鉤送去給人牙子,今日便發賣了。”

許夫人頓時大驚失色,大咳起來,哭道:“侯爺,玉鉤是我身邊長大的孩子,是我的人!秦姨娘不喜歡她,我再選好的來!玉鉤我自帶回去!”

景陽侯卻晃若未聞,指了指身邊一個身材精幹的丫頭,道:“從今兒起,我屋裏的晴煙到淺秋院當差。頂了玉鉤的缺。”

玉鉤本來正在一旁哭天抹淚,搔首弄姿,聽到這話,如遭雷劈,頓時驚天動地哭喊起冤枉來。

景陽侯厲聲道:“再敢喊一聲冤枉,便先打上一百板子,直接扔到亂墳崗去!”

玉鉤的哭聲戛然而止。

堂屋內外,雅雀無聲,便連許夫人似乎都不敢咳嗽了。

頓時就有幾個婆子上前,拖了玉鉤出去了。玉鉤出去時,整個人像朵瞬間枯萎了的花兒。

錦魚渾身僵硬,臉色煞白,嘴唇動了動,到底沒開口替玉鉤求情。

她娘沒說錯,她爹是個狠心絕情的人。

難怪她娘在她爹面前從來半點不敢放肆。

也難怪許夫人就算恨毒了她,這些天來也只能忍著,就算今天捉住了她的錯處,也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可如今錦心受了傷……她卻全須全尾的,她爹本來就偏心錦心,又這般兇狠……會怎麽處罰她呢?

會把她攆出紫竹齋麽?

會從此不再庇護她跟她娘麽?

這是不是許夫人與錦心今天鬧這一場的目的?

想到此,她屏住呼吸,心口好像擱了塊冰坨子,絲絲散著涼氣。

卻見景陽侯處置完玉鉤,又開始慢慢轉動手上翡翠鑲金扳指。

就聽許夫人流淚道:“侯爺!錦心受了這般大的委屈……手上留了疤,可是一輩子的事。難道您就一點兒都不心疼麽?!”

景陽侯端起汝窯天青羅漢杯喝了兩口茶,這才道:“夫人覺得該如何罰她?”

錦魚聽了心裏又驚又涼又急。

秦氏撲上前就往地上跪,口齒不清哭道:“都是我的錯,求侯爺罰我罷了。”

卻聽許夫人道:“秦姨娘,我已經罰過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她如今又是良妾,總不能真把人給打死了。且叫她禁足淺秋院好好養傷罷。倒是錦魚……得狠狠地罰一罰,不然她總不知道拘束自己的性子,怕是日後闖出天大的禍事來。”

景陽侯點點頭:“夫人言之有理。不知夫人想怎麽罰?”

許夫人沉吟片刻才道:“這事是從嫁妝上起,需得在嫁妝上罰,才能叫她真正長個教訓。”

錦魚松了一口氣。只是罰錢,還好。

秦氏驚道:“永勝侯府本就艱難……若是陪嫁少了,五姑娘豈不……”

她因傷了嘴,語速極慢,一語未完,已經有人呵斥道:“閉嘴!侯爺與夫人正說話,何時輪到你個姨娘插嘴!說三道四!”竟是錦心。

錦魚心裏莫名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錦心想在出嫁時風光無限,自然不想她搶了風頭。

不會是許夫人連公中該給她的銀子都不肯出吧?

不過她也不是太擔心。只要有洛陽莊……就夠了。

想到此,莫名地她眼皮一跳,正心慌,就聽許夫人道:“既是她欠錦心的,便叫她把洛陽莊賠給錦心吧。”

青天霹靂從天而降也不足以形容錦魚的震驚。

她一顆心抽成了一團,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憤怒卻如火山般從丹田汩汩冒出煙來,燒紅了她的面孔,她渾身都,連脖子連發根都緋紅一片。

原來如此麽?

她們的目標是她的洛陽莊這只金母雞。

這偌大的侯府,她什麽都可以不要,她甚至可以不要景陽侯,不要這侯府千金的身份,但是她不能放棄洛陽莊。

那是她長大的地方,那裏一草一木都是她跟她娘一手一腳養護出來的,那裏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許夫人與錦心要洛陽莊是單純為了報復她,還是有別的因由,她只知道……便是拼了這條小命不要,她也要保住洛陽莊。

卻聽景陽侯道:“柳鎮與江淩兩個還在外書房等著。這事容後再議。”

許夫人正要開口,景陽侯已經又道:“秦氏錦魚,你們母女兩個,從今日起便都在紫竹齋禁足。沒我的允許,哪裏也不許去。誰也不許見。晴煙,你好好看著她們。”說著,站起身來,甩袖而去。

直到景陽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紫藤花架後,錦魚才覺得鼻頭一酸,又流下兩行熱淚。

許夫人與錦心的算計,她爹能看穿麽?

洛陽莊之爭,她爹能站在她一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