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6頁)

等他下車繞到汽車後排時,時舒已經站在路邊了。

晚風一吹,她下意識地攏了下西裝,小型噴泉台春日限定的音樂旋律高潮叠起,在她身後不斷跳躍出了新的高度。

耳邊動聽的歌聲悠揚。

像春風咬著誰的耳朵說情話。

電子煙花在高空綻放。

徐欥看見張駱給時舒用來搭配拖尾裙的掛鏈,一上一下兩顆鑲滿貓眼石的孔雀石,在會所門外靡靡幽靜的燈下閃著星星的絢爛。

靈動飄逸的光芒璀璨四溢。

像沉在噴泉池底部,鎮池的白水晶球意外被發現,滿心歡喜的人忍不住對著它許願說一聲:我希望……

沒想到時舒會站在路邊等他,徐欥停下腳步,因為走神,他一不小心,失了分寸,站得離時舒近了些。

腳尖相抵,黑色的男士皮鞋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輕輕磕撞後彈開,也不過堪堪才分開毫厘。

打破著安全距離。

徐欥下意識地止住步伐,正欲往後退,忽然聽見時舒說:“我給了。”

只不過——

她給的是高博的聯系方式。

徐欥反應過來。

她原來還在回答剛才司機小孟師傅提的那個問題,但,她又為什麽不說給小孟師傅聽呢?

晚風一吹揚起裙擺掃地。

西裝衣角掀起春日波瀾。

徐欥的步子忘記了挪動,而時舒突然擡了手,拍在他的腦袋上,將他被春風吹起的碎頭發壓下來:

“我解決了他當時的生活困境。”

人處在困境中時,一點點來自陌生人的善意都會被無限放大。盡管那善意不過只是陌生人的舉手之勞,但在受恩惠的人看來,卻是他身處絕境之中的一點兒,堅持下去的希望。

那麽,當他熬過了當時的苦難,這個當時向他伸出援手的人的存在,很大概率會被放大,被他當成是彌足珍貴的恩人,恩人的地位會拔高到近乎信仰的高度。

“他只要把握好分寸,不對我的生活產生任何困擾,那麽,我沒必要去自找麻煩,也沒有必要去堵上他坑坑窪窪挺過來的希望之路。”

但他的出現,對她那時候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

他也沒有可能在她短暫的人生裏,留下任何可能深刻的痕跡。

因為,人一般不太可能被自己的舉手之勞感動。

也很難對自己曾經舉手之勞幫助過的人,產生除同情之外的別的情愫。

除非——

除非他們一起經歷過除此之外更多的事情。

相互參與了彼此的生活。

才有可能,日久生情。

“明白沒?”

因為她落在他腦袋上的手,徐欥不敢輕舉妄動,他駝了駝肩,筆直的頸部彎下,愣愣地點頭:“明白了。”

真乖。

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頭。

揉一揉他的腦袋。

落在徐欥腦袋上的手,隨著他點頭的動作幅度緩慢而小心地顛簸,他那乖而不自知的聲音迫使時舒擡手頓了一下。

短茬重新從指縫裏擠出來,像春種擠破土壤。

時舒的手指往下滑,滑到他肩處時,她忍不住替他理了理一點兒褶皺都沒有,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領,緩緩開口:

“徐助理難道沒覺得?”

“我對你的包容程度,也已經足夠讓你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

……

春風吹啊吹,一地枯黃翻了新綠。

時舒收起手。

徐欥肩上一松。

她指尖殘留的溫度一層一層被衣物布料包裹染透,在他心裏留下滾燙灼人的一擊。

時舒擡步往會所裏走。

高跟鞋磕地的清脆聲響,一聲一聲,攪動一池枯水翻湧。

池底的白水晶球被召喚出來了。

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對著它許願。

我希望,我真的能夠特別。

而不只是因為您的包容。

-

私人會所,有專門的侍者引路,指向小型酒會。

徐欥謝過侍者將時舒的西裝外套掛起來的好意。

雙手接過時舒脫下來的外套,掛在自己的臂彎上。

照顧她的事情,他已經不習慣讓別人代勞。

將二人領進酒會宴廳後。

侍者離開:“兩位請自行安排。”

這場酒會,亦是非正式的學術交流會議,離開始的時間所剩無幾,各位來賓正端著酒杯,相互遞交名片。

時舒有專門的座位。

徐欥找到她的座位後,挪開原本放著酒水的位置,往她面前擺了個了裝著溫開水的保溫杯,她喜歡的水溫,要麽是冰水,要麽是永遠的52攝氏度。

而他不會給她安排冰水。

他又往她面前放了本筆記本和簽字筆。

到底還有學術交流的成分,再怎麽非正式,也許她會有想要記錄別人觀點的時候。

將她的西裝外套撐在椅背上,濕巾和柔軟的紙巾分別放在左右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和時舒打了聲招呼,背著他自己的雙肩背包,找了個空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