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位同仁, 各位來賓、嘉賓,大家晚上好。”

“我是時舒。”

她手持著話筒,慢條斯理地開口:“很榮幸, 今天我們能夠在這裏隆重相聚, 共同見證、共同回憶時汐集團這四十年來的風風雨雨。”

“四十年風華秋實、碩果盈枝……”

略顯得低沉舒緩的女音如緩緩流淌的山澗溪流,悄無聲息地灌入觀眾耳中,植入她對集團,對事業, 對已逝親人……的感情。

明明是很常見的一段開場詞,這段稿子也不是她親筆所寫,可經由她口說出來, 卻無端給人一種堅定的力量感和信念感, 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氣場和人格魅力在感染著現場, 而不管她究竟說了些什麽。

冰透的紅翡珠子在她清瘦的腕骨間輕輕晃蕩, 鮮活的靈狐墜子像冬日裏晨光初起時, 兩岸的松柳樹枝頭掛著凝霜和白雪。

而她像是松柳樹林裏唯一一棵被霧凇包裹住的紅色楓樹,一片冰澈清冷的美感迎面晃著眼睛追來, 讓人徹底恍惚得移不開眼, 縱使醉在冰天雪地裏。

視線最終定格住。

可容納兩千人的宴會廳,徐欥作為時舒的助理,一身黑色的正裝坐在嘉賓宴席上。

離舞台很近的位置,他的肩背挺得筆直,雙肩背包背在座位上, 他專心致志地看著演講台上的人,帶著虔誠、敬仰和專注。

旁邊空著的位子, 是等會兒時舒結束演講後就要入席的座位,立在桌上的白色保溫杯, 杯蓋上顯示兌過的溫開水,此時的水溫,是適口的45度。

她喜歡的溫度。

等會兒她發言完畢,嗓子幹澀,定是要潤潤咽喉的。

其他座位高朋滿座,嘉賓皆已落席。

不管是出於尊重,還是別的考量,總之,他們的視線全被台上正在發言的人吸引住。

笑容可掬的時老董事長,他看著台上光焰明媚的外孫女兒,滿眼都是欣慰與愛意。

她已長大,清瘦單薄的她站在知識的肩膀上,依靠靈活的資本運作和創新管理,也早已經能夠獨立支撐起一整個集團。

是縱使他疾病與老去,都能夠放心得下的存在了。

董助高博視線低垂,兩根骨節瘦長的手指捏著猛獁象牙筷子,將其翻過一面,又翻過一面。

無聊地再翻過一面。

被邀請出席的千禾電池創始人吳千禾,長指撐著下巴,看向演講台上的目光意味深長,情意在不經意間流露,直到他一次又一次被鏡頭捕捉。

他似乎並不排斥這樣的鏡頭捕捉,和時舒一起被媒體捆綁,出現在明日的頭條新聞上,並非什麽壞事。

……

宴會廳很大,演講台不過位於舞台的一隅。因此,四面大屏上正在同步直播著演講台上的一幀一幕。

時舒無可挑剔的五官在大屏幕上放大,她的皮膚白而細膩,眼型狹長,鼻尖高挺,每處細節都能夠經得起鏡頭的挑剔和考驗。

一副無框金屬眼鏡架在高挺薄削的鼻梁上,襯得她的皮膚愈加冷白,高知識分子的氣質清清冷冷,宛如一株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高嶺之花。

徐欥坐著的位置無須觀看屏幕,他的目光跟隨著台上的燈光打落在時舒的身上,未曾有任何轉移。

她的禮服很好看,是改良款的中式掛脖旗袍晚禮服,端莊大氣,精致又低調,很適合像她這樣五官明艷的職場高知女性,只要稍作襯托和點綴,便可以無限放大她的美麗容顏和氣質魅力。

她脖頸間空空的,清瘦纖長的鎖骨處沒有佩戴任何飾品。而那串原本用來襯托她高貴氣質的珍珠項鏈……

華麗炫目的珍珠項鏈原本可以覆蓋掉她腕間所持的翡翠手持的光澤與光芒,將他的心意隱藏起來,變得毫不起眼。

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

偏袒。

因此,她腕間那串飄逸靈動的翡翠手持呈現在大屏上,攝影鏡頭無意間的一個特寫——

徐欥聽見,有人議論:“小時總佩戴的這串手持是冰紅翡吧?”

“這種稀有料子拿來做手持,不愧是小時總。”

“真奢侈。”

“是低調吧?”有人反駁:“年會不戴奢品。”

“啊對,應該說,低調而奢侈。”

“你不覺得她佩戴清冷的手持,就很有品味嗎?”

徐欥抿了抿唇。

心裏的憂慮卻只增不減。

“我們的一些員老級員工,自建廠起便加入了時汐集團,如今,他們已走過人生中最重要的黃金階段,步入或即將步入退休的年齡。”

“在他們事業起步之初,他們選擇了時汐做為他們奮鬥一生的事業,很榮幸,很欣慰,時汐集團沒有讓他們失望。也感謝他們在時汐集團最困難的低谷,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選擇了起共患難,不離不棄。”

她說到時汐集團最困難的低谷時,面色平靜,情緒不曾有什麽明顯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