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阮梨上了霍硯舟的車,在八百萬的豪車裏躺屍。

事實上也不根本不敢躺,直挺挺地坐在副駕駛,雙手放在膝蓋上,規矩得像個小學生。

車子已經駛出別墅區,霍硯舟方才的話卻還言猶在耳。

上霍硯舟的車已經讓阮梨鼓足了勇氣,她原本想坐在後排,可手還沒碰到後車門的把手,就聽到霍硯舟輕飄飄的一句:“真把我當司機?”

借阮梨一個膽子她也不敢讓霍硯舟給她當司機,如果不是現在下雪她又對這車不熟,阮梨甚至很想說:我給您當司機,行不行?

上了霍明舟的車,坐在副駕駛,阮梨後知後覺意識到,霍硯舟方才是在和她開玩笑?

他這樣的人,居然會開玩笑。

鼻息間有淡淡的清香,讓阮梨聯想到冷冽的雪林和凍青的泉水,和霍硯舟這個人莫名很像。

“你很怕我?”

冷不丁的一句話,溫沉低冽的嗓音,於寂靜的空間裏讓阮梨沒來由地慌了神。

她纖白的指尖下意識蜷緊,“沒有。”

“不怕。”阮梨又補了兩個字,卻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你可閉嘴吧,阮梨。

好在霍硯舟似乎並不是真的想聊天,抑或探究她是不是怕他,更像是隨口一問。可阮梨性格不熱絡,常常別人拋了十個話題,她能接住兩三個已經是勉強。至於霍硯舟,似乎比她的話還少。

車裏的暖風開得足,他身上只穿一件黑色襯衫,撐得挺括,將腕骨也襯得愈發修白。一副金邊眼鏡,下頜線緊繃,周身透著股疏冷克制。

按理說這樣的安靜會令人尷尬,可霍硯舟似乎天生的氣場就如此,山巔涼月,遙遠冷冽,不沾凡俗。

待在他身邊,只有敬畏,絕無隨意攀談的念頭。

至少阮梨是這樣的。

阮梨想起孫媛的話:就你這個性格,我嚴重懷疑你其實根本不是喜歡霍明朗,是喜歡霍明朗那個跟誰都能逼逼兩句的性格。

有人說,在愛情裏,我們愛上的其實是潛意識裏渴望成為的那個自己。

阮梨不知道。

她喜歡霍明朗,喜歡了八年,這份喜歡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手機屏幕亮起,孫媛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似的。

孫媛:【準備登機了,明晚六點到京北,記得來接我】

孫媛前兩年被她爸斷了經濟來源,這兩年在國外全靠自己打拼,連直飛航班都舍不得買。

阮梨:【好】

孫媛:【你幹嘛呢】

阮梨:【在路上】

孫媛:【你還沒回家,我看天氣預報說京北今晚有大雪】

阮梨:【嗯】

像是知道什麽,孫媛又問:【霍明朗那個狗東西呢,他不會又讓你這麽晚自個回去吧?】

阮梨沉默。

今晚的事她其實不在意,霍明朗朋友多,日常總是忙忙碌碌。她又不是小孩子,回家還要人送。

可看孫媛的語氣,霍明朗送她似乎天經地義。

所以,是她理解得不對嗎?

阮梨不知道怎麽回復孫媛,她不想騙孫媛,又擔心孫媛這個火爆脾氣一個電話飚過來,破口大罵霍明朗。

阮梨還記得自己坐在霍硯舟的車裏,當著人家叔叔的面,總歸不禮貌。

半晌,孫媛的消息卻跳了進來:【梨梨,你真的不打算告訴霍明朗嗎?】

阮梨:【什麽?】

孫媛:【你喜歡了他八年】

人生能有多長,八年的時光,生命的十分之一。

阮梨有些茫然。

安靜的空間裏響起輕緩的音樂,電台在放一首很經典的粵語歌。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調了職也不怕

怎麽始終牽掛

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阮梨很喜歡這首歌。

這首歌也似乎格外應景。

車窗外雪落無聲,星星點點,如傾沙一般。

余光裏霍硯舟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偏白的皮膚下隱隱可見青色紋路,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握著方向盤的動作,偏偏松弛散漫裏沾染了禁欲。

阮梨莫名想起餐桌上霍硯舟捏著餐巾緩緩擦拭唇角的動作,很斯文,也很有腔調。

他說:有合心意的,一定帶回來。

他合心意的姑娘會是什麽樣呢?

這個念頭跳入腦中的一瞬,阮梨眼底有明顯的慌亂。

她在想什麽?

她怎麽關心起霍硯舟的感情生活了呢。

聽說惦記他的富家千金能從鐘樓排到西山,像霍硯舟這樣的男人……應該不缺女人吧。

霍硯舟早已經察覺了阮梨的打量,盡管她的視線謹慎得不敢偏移半分。

她像只好奇的小獸,一雙水軟的眸子一瞬不瞬。

想探知,卻又不敢。

低沉的男聲還在淺淺吟唱,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如若你非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