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鴛鴦債(九)

好熱。

身體的熱度在一點點攀升,謝知予面上一片薄紅,眼底水意彌漫,呼吸帶著微喘。

陌生的意欲支配著他的意識,熱意難耐,他本能地想要尋求紓解。

但......該怎麽做?

謝知予眼中少見地浮起了一抹惑色,纖長的睫羽輕輕顫了顫,面色看起來有些茫然。

但這種茫然並沒有持續多久,他討厭這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不顧傷勢,強行喚出了鎖鏈。

謝知予將鎖鏈帶著尖頭的一端握在手裏,眸光微沉,沒有任何猶豫地收攏了手掌,任由鎖鏈刺穿掌心。

疼痛讓他短暫地找回理智,掌心一片滑膩,翻湧而出的鮮血從指縫中溢出,染紅了整個右手。

空氣中飄散一絲淡淡的血腥氣,謝知予安靜垂眸,面無表情地握緊右手,溫熱的血液不斷冒出,又滴落在地,很快聚成了一個小型的血泊。

姜嶼剛拿起木盒從桌邊轉身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他在自虐般的畫面。

她眉心一跳,連忙走過去握著他的手腕,示意他松手。

“你這是在做什麽,還嫌自己傷得不夠重嗎?”

熱意從她的掌心傳來,從手腕一路蔓延至全身,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異樣有了復蘇的趨勢。

但奇怪的是,這回謝知予卻並不覺得難受。

他鬼使神差地沒有掙開姜嶼的手,聽話地松開了鎖鏈。

“好熱。”他說。

姜嶼心想,中了藥能不熱嗎,再說這和他好好的突然紮穿自己的手掌又有什麽關系。

等等。

姜嶼想起之前看過的小說,主角意識到自己中藥後,為了不做出什麽無可挽回的事,通常來說都會選擇給自己一刀,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所以該不會謝知予也是這麽想的?

......那他對自己也是真夠狠的。

姜嶼看著他鮮血淋漓的右手,輕聲嘆了口氣。

幸好她出門在外總有在身上備著傷藥的習慣,但條件有限,只能簡單地先給他止血,再從嫁衣上裁下一小塊布料包紮起來。

手上的傷是處理好了,可身上......

姜嶼視線緩緩上移,落在他胸口。

這處的傷口需得脫了衣服才能處理,可這個時候脫他衣服豈不是火上澆油。

度春風的藥效無解又持久,倘若一直不管,誰知道他會持續這種狀態到什麽時候。

姜嶼實在怕他熬死在這裏,想了又想,終是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你會...那個嗎?”

原先聚積在體內的熱意如彈簧一般,壓抑過後觸底反彈,洶湧而來,在身體裏橫沖直撞。

謝知予眼底逐漸蔓起了水汽,極力克制著喘息,嗓音聽起來有點啞。

“那個是何意?”

姜嶼俯下身靠在他耳邊,臉頰微紅,小聲說了句什麽。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猶如落入枯草堆中的火星,謝知予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眼眶濕潤泛紅。

聽清姜嶼的話後,他面上有一瞬的困惑,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

過去從沒人教過他這些,桑月回在他六歲時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後來長大些,入了天衍宗,每天除了練劍就是練劍,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去在意其他的事情。

姜嶼也猜到了他應該不懂。

再說他還受著傷,讓他自己動手解決...似乎也挺為難他的。

姜嶼抿唇思索片刻,將那個紅衣女子留下的小木盒打開,遞到他眼前。

“這個蠱服下後是真的像她說的一樣有用嗎?”

小木盒中躺著一對大約指節大小的黑色蟲子,一動不動地趴在一起,像是睡著了一般。

謝知予雖沒有刻意鉆研過蠱毒之術,但這是流淌在他血脈裏的天賦。

他只看這蠱蟲一眼便足以確認紅衣女子所說不似作假:“是。”

姜嶼點了點頭,又將木盒合上收好。

眼看謝知予的狀態越來越糟糕,她總不好坐視不管。

萬一他出了什麽事,她找誰繼續完成任務去。

靜默幾秒,姜嶼看著他的眼睛,下定決心般攥緊了拳頭。

“得罪了。”

她上前一步,兩手搭在謝知予肩上,迎著他的目光,俯下身親上了他的嘴角。

少女獨有的芳馨撲面而來,姜嶼慣用的梳頭水是茉莉花的香味,清新馥郁,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方寸天地。

唇上傳來陌生的、柔軟溫熱的觸感,謝知予錯愕地僵住身子,一瞬間竟連呼吸也忘記了,呆呆地眨了下眼。

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引得謝知予身體一陣顫栗,度春風的藥性放大了他身上每一處感官。

如過電般的酥麻感沿著脊背攀升,傳遍全身,熱意迅速蔓延,燒紅了白玉似的耳尖。

他濃長的眼睫輕微顫動著,漆黑的眼珠泛起水汽,仿佛籠了一層薄薄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