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首映

《攀》的首次公映大獲成功。

開場動畫的創意來自美院視覺藝術系畢業的唐冉亭,是對“攀”這個漢字的象形拆解:樹木、藤枝、大手。然後,樹木拉遠,變成CMDI墻間雜木,手則與潘一格繃緊力的手掌疊合。徒手攀登,不借助繩索或器械,是人與自然間最最原始的一場對話,也是對這個字最好的解讀。

影片非常全面,既有專業的嘉賓為不了解這項運動的大眾鋪墊解讀,也有對鐘彥雲、潘一格等人的采訪。放到黃鶴的畫面,觀眾裏面坐著不少認識他的人,都在默默流淚。

整個一個半小時間內,精彩抓人的畫面一個接著一個,高潮叠起,引起觀眾們的陣陣驚呼。佳能C300最高程度地還原了貴州山水的色彩,運動攝像機將攀巖過程中運動員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的確是為大熒幕而生。

電影最後十分鐘,則又放了對潘一格的采訪。

“登頂CMDI墻之後是什麽?明天之後是什麽?”

“CMDI之後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這一刻,我想爬上去。明天之後是下一個明天,有時候你其實也不知道路另一頭是什麽,就一個人本能地一直走下去吧。我們都是這樣。”

梁牧也記得,那是原定的沖頂日前夜,他一個人扛著攝像機走進潘一格的房車,對潘一格做最後的采訪。那一晚,他獨自扛著所有重壓,努力體會著屬於天才的這一份孤獨。那時候他感同身受,可現在則不然。

黑暗之中,梁牧也伸出右手,準確無誤地拉住了池羽的左手腕。然後是手掌,手心。池羽的掌心向來很熱。受之前的攀巖和攀冰的一對一訓練所賜,他手掌蛻皮過無數次,起了薄薄一層繭。

梁牧也湊近,在他耳邊說:“池羽,你給我的,其實很多。”

池羽怕自己控制不太好說話的音量,就捏了他的手作答。

他又說:“之後的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直到燈光亮起,全場起立鼓掌。懂行的圈內人四處尋找梁牧也的身影,池羽這才把他的手放下。

《攀》是首映式上壓軸放映的電影。燈光乍一亮起,池羽和梁牧也就被人群沖散了。

山地電影節只屬於戶外愛好者的小眾盛會,少數參與活動的媒體記者大多也都是圈內人,拍片子的,看片子的,交朋友的,投資的,被投資的,采訪的,被采訪的,諸多群體之間界限模糊,說到底也都可以算是一家人。結束後,大家都在自由交談。

梁牧也蟄伏一年,蓄力拍成這部回歸之作,瞬間成了群眾中焦點。今天來到現場的很多熟人和老朋友已經四年沒看見過他了。除了打招呼敘舊的老友們,他和鄭成嶺兩位幕後主心骨被速邁老總拉過去談天說地,又被極光EV的老板,同是戶外達人的徐明棠叫走。

同時,有一位黑發長裙的年輕女記者也認出了池羽,抓住機會過來采訪了他。池羽低著頭認真聽問題,又根據張艾達囑咐的逐一認真回答。

“哦,今天來,我也是來看電影的。我在《攀》裏面有幾個鏡頭。是過來支持朋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還有……抱歉,剛剛還問了什麽來著?”

梁牧也可算應付完了贊助商爸爸,現在身邊都是《攀》核心攝影團隊的人了,幾個人捧著飲料談得熱絡,不時傳來大笑聲。記者又重復了剛才的問題。

“這種程度的雪崩,不能說是‘家常便飯’吧,但也總會經歷那麽一兩次。……嗯,現在恢復得挺好。……剛剛在加拿大參加的是資格賽,能不能明年決賽見,得看之後比賽的成績。”

他說著說著,就又跑了神,看見遠處白光燈下,梁牧也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懶洋洋地靠著《攀》的布景板,正低頭喝罐裝飲料。

“今年的計劃是好好滑雪,和去年一樣,”池羽笑笑,這才說,“就說這麽多吧,我要去拿杯水。夠寫的了吧?”

女記者點點頭,這才拿出筆記本,小心翼翼地問:“那,羽神給我簽個名可以嗎。”

“可以。”他低頭,接過筆認真寫字。

“合照可以嗎?”

“可以。”

女孩湊過來,是要自拍,兩個人貼得很近。

最後,她才問:“那,可以加個手機號嗎。”

“這個……”池羽犯了難。他不想加不會聯系的人,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池羽!”遠處,一道洪亮的聲音叫他,正好給他解了圍。

“不好意思,有人找我。”

*

和諸位金主寒暄幾輪過後,梁牧也率先在一群人裏面看見了拿著相機的沈斌,便朝他招手。他兌現先前承諾,不但給沈斌和他的一位報社朋友搞到票,還給他搞了個媒體通行證。

沈斌艱難地擠進來,氣喘籲籲地問:“今天可以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