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禮物

次日池羽確實沒計劃再上山滑雪。可昨夜的混亂中,他竟然忘記了,他倆第二天都要趕飛機。後天,就是《攀》的首映式。

淩晨兩點,梁牧也在浴室,帶著薄繭的手指伸進他後穴裏幫他清理。池羽這次沒力氣掩飾,把臉頰貼住冰冷的墻壁降溫。他確實是疼。剛剛他太著急了,完全沒考慮後果。

他倆沒做得這麽狠過。他白天在山上,膝蓋都沒怎麽樣,在浴室裏被他拎著一條腿撞得青紫。最嚇人的是,他對此完完全全沒有印象。

梁牧也心疼他,看他累得著枕頭就睡著,他自己改簽了機票。他也很疲倦,兩個人交纏著身體,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連日準備比賽的高強度訓練之後,又是毫無節制的性愛,第二天早上,池羽精神恢復了些許,可身體仍然疲倦。腰背酸疼得厲害,大腿小腿同時力竭,一用力就要抽筋。後穴感覺比昨夜好點,他知道沒受傷,可還是火辣辣的,不太好受。

池羽只當自己自作自受,丟了兩片布洛芬含在嘴裏,進浴室洗漱。

梁牧也自然知道。他一個人收拾了兩個人的東西。收拾完以後才走近浴室,跪下來檢查他膝蓋的淤傷。紫色變紅,看上去仍是有點可怕。

“不礙事的。”池羽看他神色嚴肅,自己先開口說,“就當是我在山上撞的。兩天就好了。”

梁牧也摸了摸他頭發,有點心疼。

“要不我先回去,你歇一天再走。東西可以都給我。飛十二三個小時不好受。片子咱倆在北京也看過。”

池羽含著牙刷搖頭,含混不清地說:“我想和你一起參加首映。”

梁牧也回頭看他。

他把泡沫吐掉,這回口齒清晰:“我要看大熒幕的。”他當然也知道怎麽戳對方心窩子。

梁牧也走過來,不顧他還在喝水,把他抱了個滿懷,摟著他肩膀,揉亂他頭發。

“冬冬真好。”

池羽想到昨晚他叫這倆字,臉又紅了:“別……那個,是我家裏人叫的。”

“我不是家裏人?”

梁牧也把他問得沒脾氣,他低頭,就默許了。

這一次來加拿大,差旅費是預支著紀錄片的拍攝資金。梁牧也還是自掏腰包給兩個人升到頭等艙。他想讓池羽這一程舒服點。

池羽把座位放倒後,一直在調整姿勢。梁牧也又要了一床很大的毯子,橫著蓋住兩個人,正在毯子底下,輕輕給他揉著酸痛的後背。肩胛骨下兩指,他跟過一次理療,不費力就能找到這個位置。

左側肩膀菱形肌是積攢兩年多的慢性運動損傷,從他剛剛車禍康復那會兒救有了,恢復過程也艱巨,池羽早就學會與之共存。只是,他去年把身體逼到了極限,想一年內做完所有的事,還是太拼了。

池羽本打定主意好好休息,在飛機升空以後,他卻又坐起來。

“怎麽了?還有哪兒不舒服?”梁牧也又問他。

池羽搖搖頭,卻是在往窗外看。昨天的好天氣得以延續,黃昏時分,稀薄雲層下,加拿大落基山脈的剪影依然壯闊。

“我想再看一眼。YCs’Gully。”他倆昨天急著纏綿,都沒怎麽討論過這條滑道的事情。

梁牧也點頭:“現在,有很多人都能看到他發現的風景了。”

“早上我做了件事情,”池羽又說,“去年world tour的獎金,我一直不知道用來做什麽來著。我把原來那間半地下的整個房子都租下來了,滑雪相關的東西也不必掏錢買,我不知道買點什麽。”

“嗯。”

“之前我爸來找我。他不是再婚了嗎,又要了個兒子。最近一年,本來我倆是有點聯系的。就上上個月,參加完悅恒挑戰賽那會兒……他找上來,突然說,我弟弟身體不好,得了一種罕見病,問我要錢去美國治病。”他看著窗外,只留給身旁人一個側臉。

梁牧也語氣挺冷,替他說:“你沒必要給。他都不拿你當兒子,你憑什麽拿他當爸。”

之前在北京待了那麽久,池羽竟然都在獨自一人消化這件事。來加拿大之前,他對自己講了他倆斷聯系這件事,可梁牧也並不知道是怎樣的前因後果。

池羽點點頭:“我當時很生氣,沒給。後來總是想,覺得他也沒做錯什麽。我是說我弟弟。”

“他是沒做錯什麽,可他對你來說就是陌生人。你要是想給錢,不如去做慈善,”梁牧也說完,意識到了什麽,“你不會是……”

“今天早上,我想好了,”池羽這才回過頭來和他對視:“我捐給WinterLasts了。”

那個自然環保基金會。對抗全球範圍內的氣候變化,致力於把最後一個冬天,變成長久的冬天。池羽做了光明正大的,讓自己舒坦的決定,終於才不怕面對身邊人的目光,可他視線相交。

“牧也,其實我也是自私的。我不想再幫助讓我感到難受的人。我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起來。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我想把這座山留下來。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們都死了,這雪山也還在,熠川的名字會比我倆活得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