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十日談》和肺鼠疫

廣州,在距離廣州港口不遠的浪白澳島上,全副武裝的羅蘭佐,戰戰兢兢的跟在醫者曹望的身後。

羅蘭佐一直在祈禱,他認為這是上帝對自己前往奧斯曼的懲罰,才讓他看到了如此恐怖的場景。

浪白澳,是廣州灣澳門附近的一座島嶼,原本被葡萄牙人占據,在這裏建立據點在大明走私貿易。

在東南新軍占領了廣州府之後,蘇澤強硬的驅趕了在南海上的所有外國據點,將浪白澳收歸廣州府控制。

東南新軍還在浪白澳駐軍,修建炮樓,但是葡萄牙人當年建築的房屋還是保留了下來。

此時的浪白澳島上,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葡萄牙人在島中央建造的木質教堂,如今已經成了安置鼠疫病患的地方。

從第一例鼠疫爆發,廣州市舶司的下轄醫署,已經在十艘船上發現了發病的船員。

這些船全部被禁止進入廣州港口區,並且在東南水師的護送下,停泊到了浪白澳的碼頭上。

所有船員都被安置在浪白澳島上。

廣東巡撫譚綸,一邊向南京傳信,一邊征召廣州城內所有的醫者,就連廣州港口上的外國船只上的船醫,都被送到了浪白澳島上,應對這次鼠疫事件。

作為一名威尼斯人,羅蘭佐對這樣的場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所有威尼斯人聽著長大的童年陰影,這種被遠東醫者命名為鼠疫的疾病,在西方還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字——黑死病。

最早的病例,發生在一艘從麻六甲開往廣州的商船上。

船東是一名南洋商人,他在麻六甲招募到了船員,又聘請了一名有經驗的漢人船長,踏上了這趟死亡之旅。

最先發病的兩名印度船員,突然發起了高燒,不停地咳出鮮紅的血液,身上也出現了紫紅色的斑點。

這兩名船員很快淒慘的死去,船長也發現了異樣,命令水手將兩具屍體拋入大海,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阻止疾病的蔓延。

可怕的是他的努力是徒勞無功的,船醫也出現同樣的症狀,而負責搬運屍體的水手也開始發病。

等到這艘船抵達廣州的時候,負責引航的東南引航員登上船的時候,只發現了滿船的屍體,和已經奄奄一息的船長。

可把引航員嚇壞了,他立刻上報廣州市舶司,負責醫官署的曹望立刻下令,讓這艘引航船上所有人都前往浪白澳,並且將這艘麻六甲的商船也拖往浪白澳停泊。

可是疾病並沒有停下腳步,後來登上船的市舶司官員找到了船長日記,在進港前他曾經向同航行的幾艘船求助過,也曾經有人登上過他們的船,看到地獄一樣的景象又嚇跑了。

廣州市舶司立刻開始盤查所有到港的船,果然又在另外幾艘船上發現了病人。

這些船和船員都被命令開往浪白澳,如今整座島上已經有五百多人,而登島的一部分已經開始發病。

每天都有人死去,羅蘭佐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這座島上。

曹望已經連續工作了八個時辰了,現在到了他休息的時候。

他在李時珍醫學院中學習到的所有方法,都對這種可怕的疾病無效,這讓曹望有些沮喪。

如今他已經將目標從治愈疾病,改成控制疾病的蔓延。

在曹望的建議下,如今在島上的醫者都是兩人一間的宿舍,住的都是當年葡萄牙人留下來的房子。

曹望和羅蘭佐一個房間,沐浴完畢,曹望並沒有立刻休息,而是翻開了一本皮質封面的外國書籍。

“看來熏香和鳥嘴面具並不能抵禦黑死病啊,但是這本書的故事倒是不錯。”

曹望揚了揚手裏的《十日談》,對著羅蘭佐開玩笑說道。

曹望確實和他所說的那樣,在學習語言上極有天賦。

他向羅蘭佐學習拉丁語,羅蘭佐則向曹望學習漢語。

曹望如今已經能看得懂拉丁語寫成《十日談》了,但是羅蘭佐才學會簡單的漢語交流。

島上每天都有人死亡,就連醫者和看守的士卒都有患病的。

而曹望每天都要近距離接觸這些病人,他這份從容讓羅蘭佐難以理解。

不過他倒是不怨恨曹望,要不是曹望提供這份工作,他就要餓死在廣州了。

曹望也已經向他許諾,如果他們都死在了浪白澳,那他的朋友也會將羅拉佐的撫恤金和薪水送到奧斯曼帝國,交給他的妻子傑西卡。

羅蘭佐相信曹望,因為曹望和他的好朋友安東尼奧一樣,是一個遵守諾言的人。

羅蘭佐的思緒散開,他想起自己朋友安東尼奧,巴薩尼奧一起在威尼斯的日子。

在和傑西卡私奔之前,巴薩尼奧為了向繼承了萬貫家財的美麗女郎鮑西婭求婚,安東尼奧用船隊抵押,向傑西卡的父親,那個吝嗇的威尼斯商人夏洛克借了錢,也不知道現在安東尼奧的船隊回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