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首獻良策

叔孫豹如此氣憤,卻是令眾人皆一頭霧水。

“大夫所言,意指何人?”

聽聞此言,李然更是深感意外。畢竟在這年頭裏,膽敢明目張膽的篡改周禮的,他還從來沒見過。

雖說王室已然衰微,但畢竟周禮未絕啊。更何況勿論是何等地位的貴胄,說到底,他們現有身份不還是周禮給定下的?誰的祖上還不是個公子,公孫來著?

誰又會這麽想不開,去搬石頭砸自己腳呢?

此時,叔孫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很是莫名其妙,當即將手一揮,憤然道:

“諸位有所不知,前幾日天有日食之異相。而國君新喪,新君又要於大廟內守喪。故而那季孫宿便以此為借口,竟要提前舉行祭天儀典!你們說說……這當真是豈有此理?!”

原來是這麽個問題。

李然聽罷當即朝太子野看去,只見太子野清秀俊朗的臉上也是一片怒然,但礙於季氏在魯國的勢力,他的這種憤怒也只能憋在心裏,所以這才冒昧前來找叔孫豹商議對策。

“卿大夫代君祭天,亙古未有,不知季氏何以至此?”

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一旦引得國內人心向背,他又能落得什麽好呢?

“或許是因為季孫宿自感時日無多,這些年可謂是日益囂張,而今仗著先君新喪之際,更是有些蠢蠢欲動了!”

“他這麽做的目的,顯而易見,這一方面,便是要僭越君權,給新君立一個下馬威……二來,亦可借以代天撫民之舉,收攏眾心。倘若事成,則以今日季氏之名望,非但不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且可能會成為越俎代庖的關鍵一步!”

李然不甚明了,為何有人明明是僭越了周禮,卻還能有這般好處?

叔孫豹見李然依舊有些不明就裏,便又進一步解釋道:

“子明初到魯國,或許有所不知。我魯國新君即位素來不穩,前有慶父弑二君欲自立,而後又有東門襄仲廢長立幼。故而歷來新君之安危,全系於大夫。季氏此舉,就是欲告以世人,新君並非天命之人。倘若日後欲行廢立,那便也有了口實。”

叔孫豹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季孫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問題在於他雖然知道,但礙於自己勢微,想來也很難能夠阻止他。

魯國三桓,季氏一家把控兩桓三軍,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些年他叔孫豹雖能勉力支撐,但也僅僅是尚且自保,一旦要徹底撕破臉皮與季氏,孟氏抗衡,只怕也難。

“我早就只聽聞這個季孫大夫是倚老賣老,甚是囂張跋扈。而今看來,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公子,祭祀之事本該由公室之人親力親為,萬不可讓那季氏插手,如若不然,後果只怕真是難以想象。”

祭樂也是顯得義憤填膺,秀氣高潔的臉龐上透著濃濃的肅然。

這個問題很嚴重,嚴重到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若真成了,那便極有可能會動搖魯國根基。

李然被眾人這麽一說,便也能感覺到季孫宿此次的厲害。這分明就是沖著魯國公室最後的威信去的,一旦讓他得逞,魯國公室就真的要名存實亡了。屆時只怕就如同現如今的周王室一般……

可是,他回頭一想,又覺得此事卻哪裏有些不對勁。因為這個事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季孫宿確實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國喪既已在期,季孫宿又為何如此著急舉行祭天儀典?”

李然看向叔孫豹問道。而他的話音落下,叔孫豹當即與太子野對視了一眼,一老一小似乎都有難言之隱,都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這時,跟隨李然和祭樂而來的公子稠忽的又蹦又跳,興高采烈的在那莫名拍手呼道:

“他著急了……著急了……”

祭樂急忙上前制止,可他的話,卻實實在在的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是的,季孫宿著急了。

可他為何如此著急?

“子明,你可還記得昨日的季孫意如麽?”

叔孫豹黑著臉,沉聲問道。

李然當即點了點頭。

只聽叔孫豹又冷冷道:

“季孫意如乃季氏未來的宗主,此人心胸狹隘,陰險狡詐,見得昨日豹維護於你,只怕是對你我皆已是心生恨意,欲除之而後快。”

“你昨日在集會上羞辱他之言,定然會讓他覺察到危險。想來,定然是這個緣由,這才利令智昏,想著可以憑此舉,可一舉徹底掌控公室,而後便可以朝堂之威,名正言順的剪除似爾等之類的異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李然忍不住心中一驚。

“什麽?……竟是對著自己來的?”

就因為自己昨日在集會上不帶一個臟字的數落了季孫意如一頓,所以季氏連忙采取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