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9頁)

馬燕氣呼呼地問:“你到底什麽意思呀?”

大院如往常,該忙的都在忙。誰也沒想到,王素芳的病情突然加重了。這天,王素芳咬牙強撐著打了一桶水,吃力地拎著往家裏走,她心慌頭暈,神情恍惚,看東西都是重影,接著一頭栽倒在地。

汪新一副委屈的模樣:“我咋了?”

姚玉玲看出汪新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為難他。兩個人關系走到這一步,已經超乎姚玉玲的預期了,她真的很開心。姚玉玲莞爾一笑,翩然而去。汪新望著她的背影,開心地笑了。

“你少裝糊塗!”

“我都不怕,你怕啥?”

“你把話說清楚,行嗎?我招惹你了嗎?”

“不是……”

“招惹了!你跟姚玉玲到底咋回事?”

姚玉玲敏感地問:“咋了,怕別人看見?”

“你不都看見了嗎?現在全院人也都知道了。”

汪新追上去,讓姚玉玲坐上自行車,跟他一起回去。話說開了,兩人自在了許多,一路上有說有笑的。汪新載著姚玉玲快要到工人大院附近時,停了下來,遲疑地對姚玉玲說:“那個……要不,你先回去吧?”

馬燕實在忍不住,質問道:“那你還總往我家跑?”

汪新情竇初開,卻還是毛頭小夥子,他腦子一根筋地認為,哪怕大五個月,那也是大,就得叫姐。姚玉玲不想再跟他掰扯,嗔怪了一句“你真煩人”,扭頭就走。

汪新解釋說:“你爸是我師傅,你是我同學,我去你家,沒問題呀!再說,你不是也總往我家跑。”

姚玉玲轉身欲走,汪新叫住她,支支吾吾地說,他也挺喜歡她的。姚玉玲笑靨如花,讓汪新今後別總叫她姐姐,都把她叫老了。

“汪新,我恨你!”馬燕說完,飛奔而去。

汪新沉默著,陷入到矛盾的情緒中,既有惶惑,也有竊喜。見汪新不語,姚玉玲索性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說完:“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但我得說出來,說完就輕快了。好了,沒事了!你騎車走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汪新望著她的背影,心裏真不是個滋味兒。

姚玉玲不管不顧地接著表白:“不怕你笑話,其實,自從那回我餓暈了,你給我大白兔奶糖,我就喜歡上你了。”

馬燕情緒低落,哭得紅腫了眼睛。王素芳憂心忡忡,馬魁卻話裏有話地說,遇到天大的好事,得弄個下酒菜,好好喝點。王素芳一臉不解地嘟噥,怎麽都鬧上怪了?

姚玉玲這樣大膽直接,汪新猝不及防,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馬魁拎著酒瓶子,拉汪新一起去打酒。汪新鬼精鬼精的,看出了一點兒端倪,雖然不大情願,卻也不敢不陪師傅去。師徒倆走到街上,誰都不說話,汪新熬不住打破僵局問:“馬叔,您咋不說話?”

“那你喜歡我嗎?”

馬魁不動聲色地說:“道上人太多,不方便。”

“就是好唄。”

“有背人兒的事?人販子有線索了?”見馬魁不言語,汪新心裏發虛:“有話可以關上門說,沒必要出來。”

“挺好是多好?”

汪新知道要壞菜,沒準兒是為他閨女馬燕的事兒興師問罪,他眼珠骨碌碌地轉著,突然計上心頭:“哎喲,我肚子疼,得上茅房,您自己去吧!”

汪新想當然地回道:“挺好的。”

馬魁冷冷地說:“你就是鉆土裏去,我也得給你挖出來!小子,你拉完屎,得自己擦屁股吧?”

兩個人就這樣走著,默默地走在春風沉醉的晚上,各自想著心事。走進一條小巷時,姚玉玲決定捅破這層窗戶紙,問道:“汪新,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這話啥意思?“

汪新謝過姚玉玲,陪他散心,又請他看電影。姚玉玲笑了笑,汪新讓她上自行車,送她回家。姚玉玲卻說,她想溜達會兒。汪新不能撇下姚玉玲獨自回家,只能推著自行車陪著。姚玉玲多麽希望,一切停止在這一刻,她想要夜長路漫長。

“瞪著眼裝糊塗,等我一酒瓶子給你腦瓜開個瓢,你才能明白是吧?”

這微風吹到電影散場,也沒吹熄萌生的小火苗。汪新來到電影院存車處,找到自家的自行車,姚玉玲一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幾個觀眾意猶未盡地哼著《追捕》的主題曲。

“別拿酒瓶子嚇唬我,手勁兒不如您,可要說其他的,那還真就不服氣。”

汪新不自覺地扭頭看向姚玉玲,她一副專注看電影的神情,當汪新收回目光時,她卻回看了汪新一眼。兩個年輕人的心湖,吹蕩起漣漪,青春卻不解風情。

馬魁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汪新安的什麽心。在馬魁看來,汪新之前總去他家,就是想通過馬燕惹乎他。汪新如果是個爺們兒,做事就得亮亮堂堂,敢做敢當。窗簾挑開了,汪新索性打開窗戶說亮話,他當初的確為了氣馬魁,想讓馬魁早點不要他當徒弟。等時間久了,他發現,這個師傅還挺有意思的,有嚼頭,又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