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鄒航跟著起哄:“不走不走!”

“靠!”關超罵了一句回頭把其他人往外攆:“走走走都出去!血腥暴力少兒不宜!”伍德大叫:“讓我們上哪去啊?謝了幕還回台上返場?我不走不走!”

行,都不走是吧?都不走我走!我一把掙開蔣翼,不顧明雨和念慈的呼喊,撥開人群就跑了出去。出了禮堂才覺得喘上一口氣,擦了擦眼睛倒覺得自己最近動不動就要哭鬧發火真是莫名其妙。

“蔣翼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關超哈哈哈笑:“怎麽你倆還拉著手?跑後台跳舞來了啊?”“關你屁事!”我和蔣翼異口同聲。

蔣翼回來我本來挺高興的,可是見了面就不能好好說話——

台前的音樂終止,掌聲經久不息,興高采烈謝幕的同學們從前台湧進,正帶頭咋呼的關超見了我們當下刹了車。

這一年我們仿佛是被生長痛折磨得不知所措,敏感又惶恐,莫名其妙吵架,次數超過了十幾年的總和,原因都仿佛兒戲,卻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握握手敬個禮,就重新做個好朋友——

竟然咬著牙惡狠狠重復了一句“你!你還哭!黃瀛子!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校慶剛剛散場,晚間的操場上人來人往,我茫茫然踢地上的石子,前面一顆後面一顆,前面一顆後面又一顆——

他怎麽總這麽厲害?說話做事一點虧也肯不吃的。蔣翼似乎也被一口氣堵住,攥緊我的手。

“哎呦!”

我怎麽就被慣壞了?怎麽就變成我不講道理了?我一時間發懵,心裏迷糊,嘴就拙了,莫名想到一句“我說不讓你走你就不走麽?”嗓子卻哽住發不出聲音,眼圈就紅了。

我慌忙回頭,廖星揉著小腿,齜牙咧嘴,“你後腦勺長眼睛了?背對著我還能踢這麽準”“你跟著我幹嗎呀?”我氣結。

他聽這話突然手上就突然用了力氣,“你說讓我走我就走?黃瀛子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我怎麽把你慣得這麽壞?!”

“剛看你慌慌張張跑出來有點擔心,誰知道你任何方位都能對我精準打擊”廖星不無委屈。我跺跺腳回到他身邊,跟他一起蹲下來,“不疼吧?”

“不用下次!你這次就走!”

“不、不疼!”他也咬著牙,跟剛才蔣翼的樣子有點像。不疼就不疼吧——

“你不說一聲就跑!”“那下次說一聲再跑。”

我這一天實在是累了,不再追究是不是真的,也不管會不會弄臟衣服,一屁股坐在才剛剛露青的操場上發呆。

他還敢笑!

廖星見狀也跟著坐下來,揉著小腿問:“你怎麽跑出來了?”“你剛在後台沒看見啊?”

我更氣了,憤憤地用了力氣掙紮,“你,你走!”“我剛回來你讓我往哪走?”

“看見什麽?我跳完舞就去找顏昀取相機了。”“沒事”

我氣得想咬他,又不肯主動去咬,被他鉗制著,就盯著他一動不動地磨牙。他柔和了神色,竟然被逗笑了。

“到底怎麽啦?”

他吃痛,卻不退讓,動作堅定,我到底被他捉住兩只手帶到身前。

“蔣翼回來了,我跟他吵了一架就跑出來了。”廖星擡頭看著遠處:“為什麽吵架?”

他嘆口氣,走了幾步過來抓我的手。我躲避著打掉他的手,用了力氣。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很沮喪,“覺得很委屈,很生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廖星按揉小腿,沒說話。

我不動。

我自暴自棄,“覺得他很可惡,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廖星用力過猛,吃疼一般抽了口氣。

十六歲到十七歲之間的這段時間太磨人了,每次變化都連著血肉,皮膚伸展,心臟緊縮。我們就這麽靜默了幾秒鐘,蔣翼跟我伸出手,說:“我回來了。”

我有點擔心,“不會真踢疼了吧?”

我看著這樣的蔣翼,眼睛眨一眨,莫名覺得陌生,有點發怯,就退了一步。這半年,我好像一直在等他歸來。

“不疼。”他若無其事起身,伸手拉我起來,“想不明白就別想了。”也是。

可大概因為那個時候每個月都會長高一厘米,又經歷旅途疲勞,這個人神色倦怠,仿若寡言,看起來又有些不太一樣。

我站起身,廖星的手卻沒松開。我疑惑,擡頭。

他仿佛仍舊是從前的模樣,高挑明朗。

男生的手幹燥溫暖,看著我問:“黃瀛子,你不喜歡蔣翼吧?”我嚇了一跳,“別瞎說!”

一個月不見的男孩子手裏扶著一只行李箱,穿一件黑色風衣,有些松垮,但垂感很好,身上幹爽的味道糅合了從高空歸來、跨越了陸地和海洋的風。

廖星看著我:“所以你不喜歡他?”

集體舞開始,亦菲和關超帶著兩只隊伍從幕後相對而出,節奏輕快,乍一亮相,台下便是一陣歡呼。我心知自己替補和操控音響的任務都已經完成,松了口氣,起身剛退回後台,卻正和一個人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