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人生苦短

“蚌埠比淮南好，我想離開家，單獨生活。”

“你為什麽不想回淮南？”

“放著西瓜不要，撿芝麻，你告訴誰誰信？”家麗撥雲見日。

“完了。”

“理由已經說了，你不信，我沒辦法。”家歡攤手。

“說完了吧？”家麗沉住氣。

“赫茲是誰？”家麗忽然問。

老四何家歡的陳詞結束。

家歡渾身抖了一下。她現在聽到這個名字還感到不舒服。

“大姐——”家歡更大聲，“你就尊重我行不行？這個家沒了我不轉嗎？沒了爸都照樣轉，別又說你那套理論，什麽家庭至上，我是這個家的成員，這些跟老三說估計可以，跟我說沒用。”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家歡要往門外走。家麗擋住門，一把將她推到床上。

“老四……”家麗又要說話。

“大姐！你到底要幹嗎？！”

一聽是農場，家麗急了，那跟下放有什麽區別。農場的孩子千方百計考大學出來，她好，往裏鉆。“老四……”家麗剛開口，家歡便攔住她，“大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農場不好偏遠沒有前途，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決定，用不著跟任何人商量。”

“赫茲是誰？！”每一個字都是鼓點，敲得家歡的心亂跳。

“蚌埠農場，他們缺一個會計。”

“我說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家歡眼神忽然淩厲，“你翻我東西了？”不對，信都已經燒掉。

“蚌埠哪裏？”

家麗不正面回答，直擊要害，“赫茲是張秋林？”

“不知道。”家歡說，“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家歡捂住耳朵。此地無銀三百兩。

家麗心沉了一下。她把門關好，才問：“阿奶和媽知道嗎？”

“赫茲是張秋林，你喜歡張秋林，但是張秋林已經有了新女朋友並且打算結婚，他們都會回到淮南在電子八所工作，這就是你不想回淮南不想回這個家的理由！”

“留蚌埠。”家歡說得很輕松。

抽絲剝繭，家麗洞察真相。

“回淮南？在哪個銀行？”家麗打聽了，區裏剛創辦了一個信托公司，需要人，向財貿學院打了申請。簡直是為家歡量身定做的。

振聾發聵，家歡無處可逃。

“有。”

家歡蜷縮在床上。家麗一把拉起她，“何家歡！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點事情你就要毀掉自己的前途拋棄這個家庭？！你想清楚了嗎？！”

“有意向了？”

家歡忽然失控，尖叫道：“沒有秋林我根本就不會去考大學！根本就沒有我的今天！”

“全國的大中專院校都分配。”

家麗咆哮，“但你現在已經有能力往前走！走你自己的人生，你應該邁過去，而不是轉頭就跑！那是逃兵幹的事！”

“你們學校也是分配制？”

“我邁不過去……”

“終於畢業了。”

“張秋林就是個屁！”家麗手指地，“為什麽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老四，一步錯步步錯，你必須懸崖勒馬，活出個人樣來，你哪裏比那個丫頭差，我看你比她強得多。”

“翻過年就要畢業了。”

“我比她強，可是秋林就是不喜歡我不愛我！”

“很好。”家歡答得幹脆。

“不愛就不愛！不缺他這盤菜！我們愛你老四，奶奶，媽媽，我，你的姐姐妹妹，我們永遠心疼你，回來吧，不要逃避，你工作之後可以搬家，搬走，田家庵這麽大，住哪裏不行。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老四，我是過來人，我清楚明白你的感受，當初我和為民哥，那還是很談得來呢，後來不也不了了之，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還有別的，親情友情，將來你也會遇到你自己的愛情。會有的，一定會有的，大姐向你保證。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自己強壯起來，堅強，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業，這些都不會背棄你，我們也不會。”

“學習。”

“大姐——”家歡撲在家麗肩頭痛哭。

家歡不懂，“什麽怎麽樣？”

美心聽到動靜，敲門，“沒事吧，老四幹嗎呢。”

家麗湊過去，問：“怎麽樣？”

家歡難為情，連忙收了哭聲。

家麗打趣，“媽，你那湯還比不過雞汁方便面。”美心執拗，還是要做，這是老傳統。家歡坐在窗前梳頭發。

家麗打掩護，“沒事！媽，這休息呢。”

年二十八開始準備菜。美心又要做肥西老母雞湯。

美心嘀咕，“休息還哭爹喊娘的。”又喊，“老四，一會去買瓶醋！顧橋的。”家歡應承了。

“發達，發財！”家麗作了個揖。

“來瓶顧橋陳醋。”五一商場門口，副食品專櫃，一個個頭高高的小夥子遞上錢和糧票。家喜一個人在櫃台上。師傅王懷敏上廁所去了。顧橋陳醋在貨架最頂端。家喜夠不著。小夥子笑眯眯地，拉了櫃台擋板，直接進去，幫著把醋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