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魂斷藍橋

“不懷疑了？”“不。”

“陶醉了？”“是的。”

“不猶豫了？”“不。”

“幸福極了？”“是的。”

“不泄氣了？”“不。”

“幸福嗎？”“是的。”

“親愛的，那為什麽你的眼睛裏含著恐懼？為什麽？”

看到動情處，尤其是瑪拉和羅伊戰後再次相逢，家藝泣不成聲。有人回頭看，她明顯擾亂了觀影情緒。歐陽只能小聲勸她控制點再控制點……家藝完全沉浸在藝術的世界了，那段台詞她看一遍就深深刻在腦子裏，語文課文、英語單詞、數學公式她全都記不住。但台詞可以。尤其這段。

電影結束，家藝仍舊沉浸其中，坐在椅子上不肯起來。歐陽拍拍家歡，“起來了，別睡了。”家歡揉揉眼睛，大夢初醒。恍惚中，家藝看到前排有個背影是那麽熟悉。二姐？好像是她。一個人？不對。她旁邊有個男伴。不是還沒挑選好對象麽，怎麽就出來跟人看電影了。口是心非！說一套做一套。家文一轉身，也看到了兩個妹妹。但她並不想跟她們多說，拉著衛國就往外走。家藝想喊，起身，連著過了好幾個椅子，卻撞到個人。男生。高高大大的。一擡頭，卻是武繼寧。

家歡換了個姿勢，不打鼾了，繼續睡。

都說過去了。都說不想了。可遇到真人，一瞬間，家藝還是有些心旌蕩漾。家藝不知說什麽好。繼寧卻先開口，他看到了歐陽，指了他一下，對家藝笑笑，“跟朋友來看的啊。”

家藝右側。看了不到十分鐘，家歡已發出輕微鼾聲。家藝厭惡地，皺眉，踢了她一下。不解風情的家夥！

朋友，哪個朋友。歐陽寶？他不是她朋友。

黑暗中，歐陽寶伸出右手，想去捉家藝的左手。不巧，家藝伸手擦眼淚。歐陽撲了個空。

繼寧認出了歐陽。歐陽也認出了他。

這個是簡易放映室。椅子一排排，還沾著面粉。是從面粉倉庫搬過來的。人已經不少，三個人只有倒數第二排的位子。好在離屏幕不遠。放映開始了。從第一分鐘開始，家藝就已然如癡如醉。黑暗降臨，前面的閃亮的方塊中上演的，是她渴望的世界。俊男、美女，亂世，忠貞不渝的愛情……

“身手不錯。”繼寧打趣歐陽。

再檢家歡的票。問都沒問。讓她進去了。家歡心情有點復雜。歐陽寶和家藝偷笑。家歡嘀咕，“我有這麽老麽。”

“別讓我再見到你！”歐陽開始鬥雞模式。又好像瓦爾特要保衛薩拉熱窩。歐陽一笑，並不接招。

門口有個工作人員在檢票。查得不算嚴。到家藝了。工作人員皺皺眉，問：“成年了沒有？學生不許看啊。”歐陽寶連忙幫她解釋，說就是糧食局系統的職工。工作人員又瞅了瞅。家藝義正辭嚴，“雜品廠女工，參加工作多年，一直辛勤勞作，手上都是老繭！很革命的。”說著，她伸出雙手。天黑，根本看不清。工作人員不耐煩，一揮手，說進去吧進去吧。

有個女孩從座位上走下來，到繼寧旁邊，挽住了他的胳膊。家歡率先，叫道：“燕子姐！”

家藝拽了家歡一下，眼神裏都是光，“老四，一起去吧。”為了《魂斷藍橋》，跟歐陽寶一起看電影也在所不惜。家歡對藝術不感興趣，一邊嘟囔著什麽是魂斷藍橋講的是什麽呀，一邊還是跟著三姐走了。糧食局大院，小會議室，窗簾深垂，捂得嚴嚴實實地。歐陽寶知道家藝喜歡藝術，費了好大勁兒，托了好幾個朋友，擔了老大人情才弄到幾張票。本來是要弄兩張。但他擔心單獨來看，家藝不願意，所以格外多弄了一張，供“電燈泡”陪伴使用。

家藝頭一懵。再定睛看。是朱燕子！朱燕子正挽著繼寧的胳膊。他們？家藝不願意深想，但又不得不想。得逞了。朱德啟家的得逞了，她終於把這個醜女燕子塞進了武家！可是，家藝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繼寧連燕子都能接受，卻不能接受她！這一點她完全不能接受！

“有三張票！”

家藝對繼寧，依舊低沉，“借一步說話。”

家藝十分感興趣。

繼寧愣了一下，還是跟著走。燕子要上前，繼寧轉頭說，“你等我一會。”

“《魂斷藍橋》！”歐陽寶報電影名。

歐陽跟上，家歡把他拉住了。

家藝心一動。

路燈下，武繼寧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和燕子交往，是他媽宮老師極力撮合的。在財務審查問題上，朱德啟幫了大忙。而且，經過家文的事後，武繼寧本身對“美女”已經失去了興趣。他寧願找個真正“賢惠”“柔和”的女孩。比如朱燕子這樣的。他媽媽也喜歡。家藝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因為她是家文的妹妹，就更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