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漂亮姐姐

大人看著笑。湯婆子道:“這麽小的年紀,就喜歡跟漂亮姐姐玩,哎呀,文嬸,你們家老二,是真漂亮。”

老太太說:“在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呢。”她又問為民,湯婆子說為民也回來。湯婆子有些警覺,她總擔心何家老大對為民不利。幼民走過來,要跟著家文玩。不理家藝、家歡。

家藝耳朵尖,聽得頭皮發麻。她只好再三施計,走到湯婆子眼前,說:“阿姨過年好,祝你越來越漂亮。”

然後到大老湯家。雖然有“仇”。可老太太覺得禮數還得周全。年拜了。大老湯老婆一人給了一毛。老太太回給湯幼民五毛。不讓她說閑話。大老湯老婆問:“家麗呢。”

湯婆子回復:“也祝你越來越漂亮。”摸摸頭。轉過臉,她又對老太太小聲說:“老三也漂亮,不過跟老二比,還是差了點,老二有點像一個明星的臉盤子。”

可朱德啟老婆並不能領會家藝的心思,只是摸摸頭,道:“你也好。”就沒了。家藝訕訕地。

家藝側耳聽了,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歇斯底裏,“我也很漂亮!”聲音銳利刺耳。家藝有個尖嗓子。老太太和大老湯老婆愣住。

家歡只顧收錢,虛頭話不聽。家藝卻聽在耳朵裏。她故伎重演,走到朱德啟老婆跟前,擡頭說:“嬸嬸過年好。”

家藝哭了。

後面半句明顯輕描淡寫。

還沒出年,為民和家麗的“傳言”就在知青中傳開了。家麗聽在耳朵裏,卻不像過去那麽有底氣。她聽說過男知青和當地姑娘戀愛的故事。但她不覺得這種事情會和自己有關。只是,當傳言入耳,她再重新回想那天晚上包餛飩的場景,像老牛反芻,反倒嚼出一點不一樣的滋味。當時不走心,所以自自然然。現在走了心,家麗有些不好意思了。再見著為民,她自覺地躲著。為民也覺察到家麗對他的變化。

接下來去朱德啟家。他家一個兒子兩個閨女。朱德啟老婆一人給了五分錢壓歲錢。老太太還她一毛。等於她賺了一毛五。朱德啟本就是會計世家,算得清,這來回來賺了一毛五。朱德啟老婆嘴上抹了蜜似的,“哎呀,你們家老二真漂亮,老三老四也好。”

這日,出工回來,田埂上,家麗走在前頭,扛著鋤頭。

點到為止。沒了。家藝雖然談不上很滿意,但好歹也被誇獎漂亮,稍微滿足。

為民追上去,“你好。”他木愣愣的。氣氛有點尷尬。

剛才不是才拜過年,這突突兀兀又叫一聲,劉媽詫然,低頭瞅了家藝一番,大致明白了幾分,故道:“老三這衣服今天不錯。”

“你好。”家麗保持距離,站住了。知青們慢慢先走遠了。

家藝聽了卻有些不自在。誇了老二,忘了老三。老四本來相貌一般,不在競爭之列。家藝故意往前站了站。劉媽終於注意到她。家藝道:“劉媽過年好。”

“我們還是革命同志。”為民說。

家文聽了,並不引為驕傲,只是跟秋芳姐小聲說著話。

“當然。”

劉媽投桃報李,道:“你們家老二才是真漂亮呢,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再過幾年,保準是大美人。”

“那些傳言,不能信。”

老太太哼了一下道:“能幹什麽大事,別惹事就不錯了。”秋芳又問了問家麗的情況,老太太表示不清楚。老太太問秋芳什麽時候回肥東。秋芳出了年就走。老太太又誇秋芳出落得幹凈。年裏頭,都是好話。

“什麽傳言?我沒聽到傳言,不要誤會。”家麗佯作不知。

劉媽笑說家麗是幹大事的。

“我們之間,還是不變……”為民語焉不詳語無倫次。

秋芳接了錢,交給媽。又笑對老太太說:“又要奶奶破費。”老太太說這點錢還拿得起,一年也就一次。說著,拉住劉媽的手,“我挺喜歡秋芳這丫頭,知道人情世故,懂禮,現在放眼望去,哪有幾個這樣的孩子,你看我們家老大,跟頭野驢似的。”

“你真好笑,什麽不變,又什麽變,變不變又怎麽樣?”家麗像說繞口令,“在廣闊天地,我們是革命同志,回到老家,我們就是兩個陣營的,勢不兩立,不是一個派別。”

老太太寬慰劉媽,“也有的男孩就是說話遲,再等等,他不說,你多跟他說,漸漸也就說了。”

“不是這樣。”為民為難。

“看了,醫生說沒什麽問題,但可他就是不開口這急死人。”

“那是什麽?你到底想說什麽?”家麗有些發毛。

先到劉媽家。劉媽丈夫老張回來了。只是性格內向,不怎麽愛說話。老太太寒暄了幾句,就讓三姊妹給劉媽拜年,磕頭。三姊妹照辦。劉媽忙一人給兩毛壓歲錢。老太太連忙也給秋芳和秋林。劉媽對秋林,“叫人。”秋林拿著錢,還是不說話。劉媽不好意思,對老太太,“也不知是我懷他的時候吃了啞巴草還是怎麽的,都幾歲了,一直不肯說話。”老太太道:“去保健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