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可外面陽光明晃晃的,而武禎顯然也並不想做那種事,她那雙眼睛裏都是玩鬧一樣的神色,她是覺得他這樣有趣。梅逐雨拿她沒辦法,又越來越不能相信自己的自控力,於是他忽然站起來,抱著書卷往外走,躲到後面窗下的台階上去抄了。

年輕人,特別是年輕男人根本經不起撩撥,更何況撩撥他的還是自己的心上人,是拜過了祖先天地的夫人,若不是梅逐雨實在定力好,這會兒就已經忍不住廝磨到一起去了。

武禎自己單獨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雖然小郎君不愛玩鬧,但他在的時候,她就不覺得無聊,也是奇怪了。武禎年紀雖比梅逐雨要大上幾歲,但性子使然,和人親近熟悉了之後就容易任性,她爬起來又跟到了窗下的台階。

武禎一只手被他牽著,感覺到額頭滾燙的被親了一下,又笑咪咪的伸手去撓郎君的喉結。梅逐雨仰頭呼出一口氣,又抓住她另一只手。武禎被他抓住雙手,也不掙紮,玩鬧似得湊近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那裏長了一叢竹子,細碎的陽光在竹影縫隙裏跳躍,落了一些在梅逐雨的頭臉上。他坐在青階,背影在青翠竹子的映襯下格外好看。武禎踱步過去,折了一小根新長出來的青竹枝,接著趴到了梅逐雨的背上。

武禎順手撓了撓梅逐雨的下巴,然後就見那喉結微動,接著抄書的郎君就下放了筆,握住她的手湊近,頗克制的親了親她的額頭。

梅逐雨被她壓得猝不及防往下一彎,他感覺到後背貼著的那個柔軟的身軀,垂著頭默不吭聲抄寫。其實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抄不抄都無所謂,但是……他若手中不找些事做,注意力就會忍不住一直放在武禎身上,若人多了還好,只有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他會忍不住想一些不太、不太光明的東西。修道人寡欲,但他如今……實在太過違背他多年的修習習慣。

哪有這麽貌不驚人的狐狸精。

從發現自己也有欲望,到直面接受這種不受控制的欲望,梅逐雨還在努力,如今只求自己不要太過唐突她,至少不要時時刻刻只想那種不可言說的事。

而武禎,她還是頭一回這麽對人周到細心的照顧著,有時候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奇怪,明明當初只是覺得無所謂多個郎君,可現在卻是不自覺的護上了,怪不得交好的某位娘子打趣她說是被狐狸精迷住——武禎忽然擡手捧住梅逐雨的臉頰,湊近了看,純男性的硬朗臉頰,尋常容貌,能說一個端正,但絕對稱不上好看。

武禎趴在郎君背上,探頭去看他寫的字,只覺得那字和郎君本人有些不一樣,他這郎君在她看來平和中正,表情不多但寬厚仁善。可他這手字卻銳氣逼人,與他不太相符,若武禎只看字,都會以為寫出這字的是一個冷漠鋒利的危險男子。

梅逐雨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武禎會以為他在刑部被人欺負,但她如此關切用心,他心中自然高興,什麽都顧不得,只眼神柔和的望著她,低聲應著,不去拂她好意。

人說字如其人,這樣看來,也不盡然。武禎心裏想著,拽拽梅逐雨的耳垂,“起來吧,回房裏去寫,在這裏你也不覺得難受嗎。”

“刑部的官員我認識的不多,但刑部尚書的兒子和侄子我都認識,以前也跟我一塊兒玩,有幾分面子,還有你們那個許侍郎我也認識,從前幫過他一個大忙,你要有什麽麻煩可以去找他,我跟他打過招呼了……”

見梅逐雨遲疑,她又笑,“我不鬧你了。”

在一起玩了這麽一回,梅逐雨與他們的關系又好了不少,武禎隔日歇在梅逐雨的宅子裏,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與他說起自己認識的人。

把人拉回書房裏,武禎將手裏把玩的那根翠綠竹枝,順手插在了書案上盛放清水的小缸裏,然後自己起身要走。梅逐雨見她要走,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

她這樣護著,這裏也沒人不給她面子,當即說說笑笑的陸續就有人上去唱曲,當然有人唱得好有人唱的不好,但大家彼此熟悉,打趣說笑不斷,人雖不多但十分熱鬧。

武禎本想出門,但見他露出些不舍,又很快察覺收斂的模樣,心裏一軟,就臨時改了主意,說:“不去哪,我在旁邊睡個午覺,你不用管我。”

武禎挑眉:“當然不唱,我的郎君回家唱給我聽,你們別想了。”她都不用想就知道,郎君肯定不會唱這種曲,帶他來玩,可沒想讓他被人看笑話。

她果然就到了窗邊睡午覺去了,這邊窗戶大開又背著陰,外面有池水,涼風習習碧草芬芳,倒是個不錯的歇午之地。

又有人笑:“那梅大郎君要不要唱?”

白日無所事事,晚上廝磨到半夜,武禎笑著打趣梅郎說他一到晚上就變了個人。如此過了兩日,武禎被蛇公柳太真一紙傳書叫回了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