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過她肯定這次出手的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位,因為這不化屍死的太慘了,可見這回出手的人極冷酷兇殘,不像她認識的那幾個慣常用的手段。

空氣中除了不化屍留下的腥臭氣息,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氣,混合著特殊的桃木香味。這並非普通桃木香,乃是道門中珍貴靈物,烏骨桃木的香味。能執有這種東西的,當然不是一般道門中人。武禎並不意外長安城中還藏著這樣不顯山露水的人物,事實上她自己就認識好幾位道門之人。

斛珠和神棍也被這臭味吸引過來了,斛珠厭惡的捂著自己的鼻子,嫌棄的打量著那些爛泥,“這些東西每次死了都這麽惡心人。”

“嘖,臭。”武禎嫌棄的單袖捂著自己的鼻子,站在暗巷口,望著裏面那一塌糊塗的墻面與地面。光是看著這個景象,她都能猜到這裏不久之前發生了些什麽,那倒黴的不化屍大約是遇到了一個道門中人,還是修為不錯的那種。

神棍則摸著白胡子道:“看來這回是某位好心道者幫我們解決了問題。”

這個時節的夜風還帶著幾分清涼,武禎站在高處,任由夜風拂面,很快的,她從風中嗅到了一絲腥臭氣息。那是一般人聞不到的氣味,不過在她來看,實在太明顯。

既然確認沒有變故,武禎也沒多探究這究竟是誰做的,她手中一動,在掌中升起一團暗紫色火焰。將火焰往前扔在爛泥上,讓火焰順著爛泥蔓延,不到一刻就將所有爛泥全部燒了個幹凈。這火焰只會燒盡穢物,等它熄滅,暗巷中沒有任何變化,唯獨不見了四濺的爛泥。

柳太真還想說些什麽,武禎卻已經推開窗躍了出去,身影在夜色中一閃就不見了。柳太真起身走到窗邊,靜靜看著外面熱鬧的妖市,以及更遠處,那被黑暗籠罩的普通人世界。

空氣中的腥臭消散幹凈,武禎放下袖子,“行了,回去了。”

“得了。”武禎又一把將她按著坐了回去,“你不是還沒恢復嗎,就待在這裏休息,這點小事我一個人足夠了。”

解決了這事,武禎心情頗好,一連幾日都沒鬧什麽幺蛾子。豫國公近日因為她的婚事,沒有回寺,一直住在府中,他還不太習慣二女兒如此乖順不惹事的狀態。從告知武禎婚事那天開始,豫國公就時刻準備著面對武禎又鬧出事來的消息,誰知這次六禮都過了三禮了,武禎還好端端的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她既沒有去找那位梅家郎君的麻煩,也沒有表示堅定拒絕這樁婚事,竟然像是默認了一般。

柳太真也站起來,“我與你一道去。”

“不是默認,我只真的同意了,難道我沒說過?”武禎對著老父親攤了攤手,“那小郎君我看著挺好的,為什麽不同意?”

柳太真從來認真,認真到有點較真的地步,武禎覺得她可能遺傳到了她爹柳禦史的臭毛病。但她不敢說,還得配合嚴厲的蛇公,認命的站起來道:“行,我去弄清楚怎麽回事,再回來告訴你。”

做好了不論如何都要促成這樁婚事的豫國公簡直老淚縱橫,他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等到女兒這麽乖的一日,感動之下,他直接又將婚事的日期往前提了好大一截。不趁著女兒現在好說話早點坐實婚事,還等什麽!

柳太真卻不像她這麽隨意,擰眉道:“無緣無故,那東西怎麽可能自己死了,必定有原因,不論如何,也要弄清楚,萬一有什麽不好的變故,我們也好早做防備。”

武禎與梅逐雨的婚事,在豫國公和武皇後的大力支持下,進行的異常順利。日子定下後,先是武禎身邊那些朋友,然後幾乎整個長安都知道,那位常在樂坊妓館裏留戀,常做男子裝扮,行事放浪沒有絲毫禮數的武二娘子,終於要嫁人了。

武禎:“那東西自己死了,給我們省了事不是挺好嗎,幹嘛一臉嚴肅。”

竟然要嫁人了!

柳太真輕咳一聲,神情肅然:“怎麽回事?”

二十六歲出嫁,她也算是長安城貴族圈中唯一一位。武禎本就朋友眾多,這消息一放出去,她每日都不得清凈,一堆熟悉的不熟悉的狐朋狗友全都來找她,說是賀喜,但他們大多數都是對她這樁婚事充滿了好奇,來打聽消息的。面對各色問題和探究目光,武禎一概視而不見,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武禎將袋子一扔,往後一靠,笑道:“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看來那不化屍是死了?”

至於梅逐雨,他也體現出了異常的冷靜,上值認真做事,回家安靜閉門,極為低調。不過,饒是他再低調,因為武禎的名氣之大,讓他也好生體驗了一回萬眾矚目的感覺。

武禎與柳太真二人同時一頓,接著武禎打開手邊那個裝著其余不化骨的小袋子,卻見那幾個不化骨同樣碎了,一倒出來就在桌面上積了一小堆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