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言

孟昔昭突然發現, 他可能是錯過了一些消息。

驚恐的神色漸漸從他臉上褪去,孟昔昭眨巴眨巴眼,擡起手, 試圖讓孟昔昂放開他:“大哥……大哥,你先放開我, 我不走, 你這個樣子,要是被阿娘看見了, 成何體統啊。”

孟昔昂是個標準的高門長子,即自持高貴、又特孝順。

……

孝悌這倆字跟賺錢一樣, 刻在他的靈魂裏, 這輩子大約都改不了了。

一聽孟昔昭搬出孟夫人來,他還真松開了他的衣領。

孟昔昭理了理自己被揪成一團的衣服, 默了默,擡起頭,先問他:“大哥, 你到底覺得我昨天是在哪裏過的夜?”

孟昔昂:“……”

怎麽你還問起我來了?!

孟昔昂緊抿著唇, 看一眼旁邊的金珠,沒有出聲, 只是狠狠的瞪著孟昔昭, 那意思是,你在哪過的夜你自己心裏清楚, 別問我,我可說不出口!

孟昔昭:“……大哥,你真誤會我了。我之所以沒說實話, 是怕爹娘知道以後太生氣。其實昨晚,我根本就沒去不尋天, 我是在謝家待了一晚上,我和謝家次子一起去畫舫上喝酒談事,一不小心,掉河裏了。”

孟昔昂還沒什麽反應,金珠先吃驚的瞪大雙眼:“怎麽會這樣,郎君您沒事吧?!”

孟昔昭擺擺手:“你看我現在這紅光滿面的模樣,像有事嗎?就因為沒事,我才去謝家待了一晚,大哥,你也知道爹娘是什麽脾氣,要讓他們知道我是在和謝家二郎待一起的時候出的事,就算跟謝二沒關系,爹娘也會向謝家問罪,那可是謝家啊。”

孟昔昭說著,壓低聲音,做了一個相當不得了的呲牙表情。

金珠:“……”

她跟孟昔昭待的時間最長,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真實情況絕對不是他說的這樣。

孟昔昂卻沒這麽了解他,懵了一瞬,他仔細回想應天府裏有幾個姓謝的,等想起來了,孟昔昂頓時瞪大雙眼:“你怎麽會和他們家的人牽扯上關系?!”

孟昔昭委屈的喊叫:“我也不想啊,是那謝二自己來找我的,他是不尋天的貴賓,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是誰,等他找來了,我才弄清楚他的身份,那你說我能怎麽辦,趕不能趕,那只好先應付著了。”

孟昔昂張口就想說,有什麽不能趕的?!那一家子跟瘟神一樣,沾上就沒好事,當然要趕啊!

但是轉念想想又不行,謝家是因為皇帝的一個念頭,才被壓成這個德行,萬一哪天皇帝改主意了,謝家又起復了,那他們家不就完了?

雖說這個可能性小於零點零零一,但只要有可能,那就不能不小心。

孟昔昂張著嘴,半晌,他猛地把嘴閉上,然後連連點頭:“二郎做得對……此事確實不能讓爹娘知道,爹這些年走的是越來越高,可這行事也是越發的不顧忌,陛下的喜愛如今就是爹最大的仰仗,他是堅決不能牽扯進謝家渾水的……”

皇帝有多愛他那個真愛,就有多恨他的發妻,恨的同時,行事也讓人捉摸不透,按說既然這麽討厭謝皇後,那就該把她的母家直接抄家啊,或者,流放三千裏,直接發配到西北苦寒之地去跟月氏、匈奴為伴,保證他們到那不出三年,就全部去跟九泉下的謝皇後作伴。

可他沒有,不僅沒有,還讓他們好好的住在應天府裏,就擱眼皮子底下,時不時的,揪出來折騰一頓。

孟昔昂說的一點都不誇張,謝家真的就跟瘟神差不多,對謝家好,皇帝看你不順眼,對謝家壞,皇帝也看你不順眼,反正沾上謝字,就等於腦袋上多了個倒黴的指向標。

為什麽今科主考官在看見謝原的名字以後,沒有直接讓他落榜,只給他打壓到了二甲末尾?就是因為主考官也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他怕直接落榜,會讓皇帝注意到,那還不如留著他,這樣日後皇帝問罪,他也有話說。

孟昔昂完全沒想到自己弟弟的夜不歸宿背後,竟然是這樣的緣由,之前為什麽生氣他都忘了,現在完全就是一臉的後怕:“是為兄錯怪你了,二郎,你如今確實是成熟了許多……”

孟昔昭同樣心有戚戚的點頭,可不是麽,他一向覺得,在他們家裏,他是最成熟的。

……

自從不再憂心科舉,去了國子監,孟昔昂那點中庸的學問,在國子監裏竟然是一騎絕塵、吊打所有人的水平,自信唰的一下就上來了,同時,被壓制了多年的智商,也是跟著水漲船高。

孟昔昂嚴肅的看向他:“二郎,這件事有沒有被外人看見?”

孟昔昭默了默,回答道:“我不清楚,一眨眼我就掉下去了……想來,應該有過路人看到。”

這也是他為什麽挑挑揀揀跟孟昔昂說實話的原因,他昨天可是穿著官服去吃飯的,應天府的百姓有多愛好八卦,沒人不知道。他現在只能盼著他們沒看清掉下去的人是誰,萬一看清了……那這就是他提前打的預防針,爹娘暴怒的時候,還能讓孟昔昂幫著攔一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