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笑罷,沉沉壓在心中的重擔也伴隨著笑聲消散於清風明月之中。
山間夜晚涼風習習。
涼風掀起袖擺鉆過肌膚,吹拂而過陣陣滲人的涼意,秦楨轉身不緊不慢地走回院子,身後欣長的身影折射而來,洋洋灑灑地落在身側,與她的影子一前一後地搖曳,時而交織重疊,時而相隔兩人的距離。
她垂眸無聲地凝著那道影子多時,精致上挑的眼眸布滿了傾灑而過的笑意余暉,一雙眼眸在黑夜之中異常清澈透亮。
秦楨的意識很清醒,清醒地面對著記憶回籠後破土而出的情愫,或許從沈聿白策馬而來的那時起,她就沒有在想過再抗拒洶湧襲來的情誼。
屋堂內桌案上的清粥小菜都已經涼了。
秦楨的視線掠過不曾有人動過的清粥小菜,回眸望了眼踏過門檻走入的沈聿白,借著清亮的月光,方才看到他眼下的不正常的血絲,以及一瞬即逝的困倦。
她抿了抿唇,道:“今夜你在榻上歇息。”
山間小院中的床榻僅有兩張,他們倆住到這兒來後,除了最初那日沈聿白傷勢嚴重躺在榻上外的每一晚,都是著衣倚靠著床榻朽木隨意眯上一夜。
秦楨昏睡了整整六個時辰,如今神思清明半縷睡意全無。
月色透過窗欞隨意撒入,靜靜地流連於她的臉龐,沈聿白借著皎潔月光凝視她須臾,眸光專注得如同對待丟失多年的珍寶,道:“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躺下歇息一會兒,天也要大亮了,我坐一會兒就行。”
“我不想睡。”秦楨道,“適才睡了很久現下沒有睡意,你這些時日都沒有休息好,明日——”
她頓了頓,沒有說破。
經過今日一事,秦楨發現她要比想象中的還要了解他,都不用多加揣測,就知曉他為什麽會說出他們是和離夫妻的事情。
他們要下山了。
見他還是沒有動作的身影,秦楨知曉他大有不會退讓的意思,沉吟須臾垂下眼眸坐到床榻邊緣,昏暗燭火下,漸漸潤起的耳垂蕩著深淺不一的緋色。
她道:“你歇下,我和你前幾日相似歇上一會兒就行。”
聞言,沈聿白深邃清冽的瞳孔顫動,呼吸窒了幾息,生怕呼吸聲太響穿破了來之不易的幻境。
他以為,記憶蘇醒後的秦楨是不願和自己共處一室的。
如今的一切都像是場令人沉浸其中的夢,可這就算是夢,沈聿白也甘之如飴。
熄滅燭火的小屋內只剩下傾落的明月,秦楨的雙眸顯得愈發澄亮,猶如盛放耀眼星辰般熠熠生輝,她靜靜地望著落在窗欞上的皎潔月色,耳畔回響著不輕不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這一瞬的心情。
是釋然,或是承認塵封內心情愫破土而出,亦或是兩者皆有,她說不清,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眼眸闔上之時,飄忽不定的思緒中閃過四個字。
順其自然。
耳畔的呼吸聲綿密悠長,靜躺榻上多時的沈聿白掀開眼眸,眸底清冽明亮半分睡意都沒有,聽著徐徐拂來的呼吸聲,他側身仰頭凝著女子側顏須時,微探出的指尖在即將觸摸到她臉頰的時候,停了下來。
停頓空中少頃,沈聿白默默地收回手。
他動作落輕,小心翼翼地翻身下榻,彎身抱起已然進入睡夢的秦楨挪入床榻中,又取來布衾蓋在她的身上,獨自坐在她適才的位置上,眸光定定地凝著女子的恬靜容顏,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夢境。
秦楨醒來時,朝陽已經揚起斜斜垂掛。
籠罩著她布衾暖洋洋的,好似落在身上多時,就連倚靠著床榻過後的疲憊感也沒有半分。
身旁是空著的,沈聿白不知去了哪兒。
聽到院中傳來的聲響時,思緒尚未清明的秦楨霎時間睜大眼眸。
好似聽到了聞夕的聲音。
秦楨掀開布衾下榻,隨意地穿上鞋履小跑出去汁源加群武耳死糾零8壹九咡每日更新,還未看清院中的光景,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來人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倏然落下的淚水浸濕了衣襟。
“姑娘可有哪裏受傷?接連幾日都尋不到姑娘的身影,嚇死我!”
她身影微動,摟著腰身的手又緊了一分。
跟了秦楨之後,聞夕就沒有哭過了,松開摟著她的手淚眼婆娑地上下打量著自家姑娘,睨見她額間留下的傷疤時,眼淚就跟潺潺流水似地滑下,擡手輕輕地撫摸著傷疤邊緣,哽咽著問:“痛嗎?”
“還好。”秦楨垂眸取來聞夕系在腰間的帕子,動作輕柔地擦過盈溢她臉龐上的淚水,余光瞥見面色凝重跟在沈聿白身後的鶴一,問:“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