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下之吻

小少傅驟然一變的神色, 沒有逃過詹灼鄴的雙眼。

他一步步走上前,俯下高大的身子,雙掌撐在拔步床沿, 凝視眸光閃爍的少年郎。

“姜少傅酒後吐真言, 說孤狂妄自大,不尊師長,逼迫著少傅登上孤這艘風雨飄搖的破船...”

太子每說一句話,身子就往前逼近一點,逼得姜玉竹節節敗退, 直到後背抵在冰涼的床柱上,無處可遁。

她擠出笑臉,訕訕道:“這...酒後未必都是真言,大多數都是胡言亂語, 殿下不可當真。”

“不可當真...”

太子低聲重復著姜玉竹的話, 聲音暗啞, 好似入喉醇香的桃花醉, 聽得人生出幾分醉意, 心砰砰亂跳。

“那少傅後來說給孤的秘密, 也是胡言亂語嗎?”

姜玉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盯著眉睫之間的男子, 手指緊緊攥著床榻上的碧色刺繡芙蕖紋錦被,生生扯出一道道皺痕, 如碧波蕩漾在二人身下,泛起陣陣漣漪。

“臣...不記得了,還請殿下提點一二。”

少年語氣平靜無波, 眸底卻緊張地泛起漣漪。

詹灼鄴挑起小少傅的下巴,目光落在少年煞白的小臉上, 幽幽道:“少傅說你喜歡男人。”

他看到少年眸光一顫,似是被人戳到心底最隱秘的嫩肉,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檀口微啟。

過了半晌,見太子沒有下文,姜玉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探著問道:“所以昨夜...臣只是同殿下說自己喜歡男人?”

詹灼鄴挑了挑劍眉,聽小少傅的如釋重負的語氣,似是感到很慶幸。

姜玉竹在太子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狐疑,她忙接道:“臣的意思是...臣有沒有對殿下說自己喜歡誰?”

她見太子冷冷一笑:“少傅從蕭國公府回來後,就開始借酒消愁,這個人是誰,還需要孤指名道姓嗎?”

幾經大起大落,姜玉竹的心總算落回胸口,她露出殿下你怎會猜到的敬佩神色,誠然道:

“殿下真是目光如炬,什麽事都瞞不過殿下。”

發現自己保住了秘密,姜玉竹感到無比慶幸,此時莫說讓她承認自己喜歡蕭時晏,就算是周校尉,她亦要咬碎著牙認下。

“你昨晚被蕭世子拒絕了?”

姜玉竹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沒想到太子打破沙鍋問到底,居然對下屬的感情生活如此上心。

“算是罷...”

她輕聲道,想起昨夜蕭時晏說的那些話,姜玉竹終於知道對方早已心有所屬,說不定在她的鼓舞下,他已經和心儀的女子互訴衷腸,從此二人地生連理枝,水出並頭蓮。

她真是愚蠢至極,竟會為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借酒消愁,還險些在太子面前暴露秘密。

若太子知道她是女子,如何懲戒她先不提,光是她在殿試上欺君罔上這一條罪名就夠姜家抄家滅族。

若真有那日,她的祖父母一定會在刑場上痛罵父親不聽勸阻,非要留下她這個天煞孤星,終被反噬毀了全族。

小少傅眼中的落寞是真,黯然的神色是真,不知為何,詹灼鄴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擰了一下,他挽起少年耳畔的碎發別在耳後,淡淡道:

“天下並非只有蕭時晏一個男人。”

話雖不假,只不過這種寬慰人的暖心話從清冷寡淡的太子口中說出來,總有種莫名地違和感。

想到太子昨夜不辭辛苦照顧她一夜,醒來後還寬慰受情傷的自己,姜玉竹恍然覺得她與太子的師生之誼好似更近了一步——就快變成無話不談的閨中手帕了。

解釋清昨夜喝悶酒的原因後,姜玉竹象征性挽留太子留下用膳,本以為太子剛從宜州歸來,手中積壓了不少公務,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光。

可姜玉竹低估了她新晉手帕的熱忱,只見太子拂了拂被她壓皺的玄色長衫,施施然坐在了雕花圓凳上。

苓英這丫頭一清早就不見蹤影,姜玉竹只好挽起袖口,主動償還起她昨夜將太子當丫鬟使的人情債,侍奉太子用早膳。

舀起一勺椿根餛飩送到太子唇邊,姜玉竹的目光落在男子修長的脖頸上。

太子身姿頎長,寬肩窄腰,頸部線條流暢,即便穿著皺巴巴的綢衫,舉手投足間依舊是雍容矜貴,彰顯著一國儲君的風度。

只是...風度翩翩的太子殿下,脖子上卻有一道明晃晃的嚙痕。

姜玉竹定睛一看,覺得那嚙痕還挺新鮮,邊緣猶掛著一層血痂,她心中不由敬佩起這位敢給這位閻羅咬出血的女中豪傑。

詹灼鄴察覺到小少傅頻頻落在他頸側的目光,於是擡手微微扯開衣領,似是讓好奇的少年郎再湊近看得清楚一些。

“少傅還想再咬上孤一口嗎?”

嗯...太子這個“再”字用得好生玄妙。

正在攪混沌的姜玉竹手上一僵,她擡頭看向雲淡風輕的太子,試探著問道:“殿下頸上的傷痕...是臣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