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華裳加身

小廝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幾分,正當踟躕之際,一旁的蔣高吉冷哼一聲:

“蕭世子慎言呐,咱們可是在福王的私宴上,你非要當著大家的面查看籌筒,豈不是疑心王爺夾帶私仇,故意在籌筒裏都放了罰籌,暗地裏給姜狀元穿小鞋?”

蕭時晏蹙起劍眉,他正欲和對方分辨,手臂卻被姜玉竹按下,他側頭看向面色從容的少年郎,見他對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上一次我和姜狀元對賭輸了,可沒有像你們今日這般婆婆媽媽,萬般推辭。”

蔣高吉陰陽怪氣道,他只要一想起姜玉竹讓自己在京城出的糗,就恨得牙根癢癢。

那個臭乞丐身上真是臟啊!

滿是補丁的油膩布褂子臭氣熏天,只在肩頭披上半個時辰,就熏得他嘔了三次,就算回到府邸用桂花皂角搓破身上的一層皮,也難以洗去那令人作嘔的下賤氣味。

姜少傅不是讓他穿乞丐衣嗎,那他就讓他穿上娼妓的衣裳,狠狠惡心他這種假清高!看他日後還有何臉面在朝中立足。

福王府後花園深處,大皇子同太子邊走邊聊。

話語裏,大皇子一會兒提起即將到來的春蒐狩獵,一會又說太子年紀不小了,若是在今年春蒐獵場上有中意的世家小姐,可以先收為側妃。

“皇兄,你若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詹灼鄴在連廊盡頭止住腳步,打斷一路上和他親熱攀談的大皇子。

大皇子聽到太子淡漠的語氣,他臉上仍端著如沐春風的笑意,溫言道:

“九弟,你如今協理兵部和吏部,公務繁忙,我本不想因此事叨擾你,只是我府中有一妾室的親戚曾與那逆賊恒王交好,此人背著我給恒王送去金銀財寶,換來衢州按察使一職。如今東窗事發,他又求到我頭上,我自不會姑息養奸,已將此人送到大理寺查辦,今夜與你談起此事,是想告知你在審理恒王一案時,不必有所顧忌,皇兄會鼎力支持你。”

“孤知曉了,皇兄若無其他事,孤就先回去了。”

詹灼鄴說完,亦不打算同大皇子一起折返宴席,徑自轉身離去。

大皇子站在廊下,含笑目送太子離去,待男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連廊拐角,他唇角的笑意緩緩收斂,明亮的眸光變得晦暗陰沉。

他這個九弟啊,年紀雖小,心思卻比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宰輔還深沉。方才他說了這麽多話,太子面上不曾泄露分毫,讓他猜不透對方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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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蕭時晏疾聲道:“瑤君,你絕不能穿上這件衣裳,若是穿了,你的仕途就全毀了!”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

姜玉竹看著神色嚴峻的蕭時晏,彎眉淺笑:“時晏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須臾後,一名侍女手捧托盤,將一件華裳呈上。

姜玉竹伸手挑起托盤裏的長衫,圍觀眾人不由發出一陣嘩然。

這是一件煙霞色對襟輕紗開衫,肩頭和袖擺用金絲銀細絲繡有的牡丹花紋,繡工精細,一朵朵牡丹花繡紋栩栩如生,只瞧著仿若都能嗅到幽幽花香,對襟上綴以千余顆璀璨的薔薇晶,在月色下如星光閃爍。

傳聞慕容清雪膚色白,喜穿顏色鮮艷的衣裳,大昭太子特命尚衣司專門為其裁制新衣,每件衣裳都要消耗不少天才地寶,件件都是人間孤品,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件衣裳對姜某來說略大,宴席上又有女子,我就不退下外衫,直接套上穿了。”

“少傅自便,只要你肯賞顏穿上,哪怕系在腰間都行。”

姜玉竹好似沒聽見蔣高吉陰陽怪氣的話,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不緊不慢披上這件華麗的外衫。

當她擡起烏眸,笑容明朗,皎如秋月的姿容讓在場眾人屏氣凝神。

眼前的少年肌膚雪白,四肢修長,眉眼如畫,雙眸亮如星辰,眼波流轉間,天地萬物皆黯然失色,一襲煙霞色輕紗衫穿在身上,如朝霞映雪,不由讓眾人感嘆:

若是當年的慕容清雪便是姜少傅這幅尊容,難怪前朝大昭太子會為其起兵謀反。

蕭時晏癡癡盯著身旁璀璨生輝的少年郎,恍然覺得眼前的少年十分陌生,陌生到...好似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在賓客們驚艷的目光中,姜玉竹悠悠然拾起桌案上的琉璃酒樽,仰首飲下,隨後翻轉手腕,示意酒樽裏的酒水一滴不剩。

“姜某已接受完懲罰,蔣世子可以繼續遊戲了。”

可蔣高吉好似沒聽到對方的話,而是直勾勾盯著桃花玉面,雌雄莫辨的少年郎,他忽然面露獰笑,擡起手朝少年平坦的胸脯抓過去...

姜玉竹沒想到蔣高吉會貿然動手,二人此前正說這話,相距本來就近,眼見著就要被對方占到便宜,還好此時及時伸來一只手,狠狠攥住蔣高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