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Now 浦川往事2

問了護士站,於銘遠才知道於銘鑫去做化療了。於銘遠沿著地上的標志找過去,遠遠的,就看見於志成和張小秀頹喪地坐在地上,兩人也沒說話,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於銘遠走到他們面前站定,於志成擡起了頭,看見於銘遠,渾濁的眼球亮了一瞬。

“小遠,小遠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眼睜睜看著小鑫死掉的。”說著,伸出手就要拉於銘遠。

於銘遠躲開了於志成的手:“走吧,去見醫生。”

張小秀似乎沒想到於銘遠會來,還怔愣著沒說話。幾年不見,二叔二嬸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臉上爬滿了溝溝壑壑的紋路,算算,其實他們也才四十歲出頭。

“其實堂兄弟之間配型成功率不太高,但骨髓庫那邊還沒消息,權當是個機會試一試吧。”醫生說。

於志成和張小秀連連點頭。

在等待抽血的間隙,張小秀一直用胳膊懟著於志成,像是催促他開口說點什麽,但於志成一直欲言又止的,於銘遠看他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話來,就開口問:“怎麽了?”

於志成:“小遠,雅琪在哪裏啊?能不能讓她也來做做配型?”

“你怎麽敢開這個口的?”於銘遠死死盯著於志成,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於志成閉了嘴,張小秀卻不依不饒:“小遠啊,你看你和雅琪都是小鑫的親堂兄妹,多個人多個機會不是?你不會眼睜睜看著小鑫就這麽沒了的是不是?”

說著,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抹眼淚。

於銘遠此刻只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擊中了他。

“雅琪在英國,暫時回不來。於銘鑫現在情況穩定,我先做配型試試再說吧。”

於志成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他把張小秀拉了起來,低聲訓斥道:“這麽多人看著呢,你起來!”

“我兒子都要死了,你還要什麽面子!小鑫不是你的兒子嗎?讓雅琪回來一趟怎麽了?我兒子還能撐多久?你個沒本事的,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張小秀又哭又喊地引來無數人的注目。

於銘遠按了按眉心,朝著衛生間走去,遠離了這場鬧劇。

於銘遠做完檢查就離開了醫院,結果要大概一周才能出,他決定先回南城,有了結果後再做打算。

臨走前,他把於志成兩人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問了句:“錢夠嗎?”

於志成囁嚅道:“現在手上還有點兒。”

於銘遠點了點頭:“不用送了,我走了。”

出租車駛出一百多米了,於銘遠回頭看,於志成還站在原地,身形佝僂著,於銘鑫的這場病仿佛壓彎了他的脊梁。

回去時於銘遠坐了高鐵,四個小時就到了南城。

回到公寓已經將近十一點,他打開門,客廳的燈還亮著,楊臻正窩在沙發裏,抱著筆記本回復郵件。

看見於銘遠進來,楊臻驚訝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事兒辦完了嗎?”

於銘遠說了句“沒有”,就走到了廚房。

他中午和晚上都沒吃東西,這會兒胃裏空的難受,他從冰箱裏找出一袋楊臻買的面包,坐在餐桌前啃了起來。

“你還沒吃飯啊?別吃面包了,我給你叫個外賣,想吃什麽?龍蝦飯可以嗎?”

於銘遠搖了搖頭,面包幹巴巴的,有點噎,他努力往下咽,喉嚨仿佛被柔軟的面包塞住了,他說不出話來。

楊臻注意到了他情緒的反常,把筆記本隨意地丟在茶幾上,走了過來,從他手裏奪過那塊面包,又給他倒了杯溫水。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於銘遠端著水杯喝了兩三口,把梗住喉嚨的那塊面包咽了下去,才緩緩開口:“於銘鑫得了淋巴癌,我回去跟他做了個骨髓配型。”

楊臻輕輕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於銘遠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竟然殘忍的希望配型不要成功,我們明明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可....”

楊臻不大清楚於銘遠和他二叔一家發生過什麽,只知道二叔一家對他不好,他們認識之初,於銘遠到處打零工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就可見一斑。

“我不知道該跟誰講這些事情了,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楊臻在桌邊坐下,輕輕拍了拍於銘遠的肩膀:“你說,我在呢。”

於銘遠雙手搓了把臉,講述了一個發生在浦川這個北方小城的故事。

父母去世的早,兄弟倆差了將近十歲,於志成算是於靖成辛苦拉扯大的,給他蓋房子,攢錢娶老婆,甚至在於志成結婚成家後,於靖成才開始張羅自己的婚事。按理講,兩兄弟的感情是很好的。

本來也是如此,只是這一切在於志成結婚之後就發生了變化。

於靖成知道在村裏種地是賺不來幾個錢的,早早地就去隔壁鎮的煤礦上做起了挖煤工。雖然賺的也是辛苦錢,但比在家種地要掙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