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空戰(第3/6頁)

這就相當於把一票人都綁在了戰車上,等張宇初來一一反駁。

“這年輕人好生不講武德!”

張宇初心中暗啐,卻絲毫不記得自己剛拿永樂帝當擋箭牌的事情。

這時候扯什麽“俺尋思”是沒用了,歷史人物不是你尋思不尋思的事情,早就有定性了。

而這會兒,張宇初的腦袋飛速旋轉著,想要找出曹端話語中破綻所在,雖然曹端的這番話解得漂亮,幾乎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可是卻不足以讓張宇初認輸。

可張宇初左思右想,卻著實沒找到曹端話語裏的破綻。

由於比賽規則的改變,張宇初思考的時間減少了足足一半,眼見沒有更好的破解思路,張宇初不得不按常規方法硬駁了。

常規方法,當然是前人給的標準答案。

“禹啟始以天下為一家而自為之,有扈氏不以為是也,啟大戰而後勝之;湯放桀於南巢而為商;武王伐紂,取之而為周;武庚挾管蔡之隙,求復故業,諸嘗與武王共事者,欲修德以待其自定,而周公違眾議舉兵而後勝之……夏商周度定為三代,雖相因而不盡同也,五霸之紛紛,豈無所因而然哉!”

這裏張宇初實在想不出來了好辦法了,直接拽了陳亮的答案來,避開關於“德行”的話題,直接扯到曹端所舉的“禹”和後面的夏商周三代,也就是宋儒所反復稱道的先王之治,也未必不是依靠武力建立起來的,並不是全靠德行。

典型的“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倒也未必不是一種破題思路。

曹端笑了笑。

張宇初這是黔驢技窮了。

張宇初的意思是說從夏開始就實行了“家天下”,而且以武力維護了“家天下”的統治方式,後來的商周也都是憑借武力來實現統治的,春秋五霸的武力征伐模式也是效仿所謂的“先王之道”而來的,所以別跟我提德行。

可曹端要的就是這個回答,在方才已經推演出的數十種可能中,張宇初並未逃脫必輸的結局。

曹端開口說道:

“賢君之治國也,猶慈父之治家,慈父耐平教明令,不耐使子孫皆為孝善,子孫孝善,是家興也,而百姓平安,是國昌也。

然昌必有衰,興必有廢,此乃天時,興昌非德所能成,然則衰廢非德所能敗也。故而昌衰興廢,皆天時也,此善惡之實,未言苦樂之效也。

家安人樂,富饒財用足也,富饒者先祖之德厚所致,非賢惠所獲也。

人皆知富饒居安樂者命祿厚,而不知國安治化行者歷數吉也。”

曹端這段話的意思就是治國就跟管家一樣,開國明君就像是家族裏的慈父,但是有興盛就有衰落,這是老天注定的,不是德行所能幹擾的。德行能影響什麽呢?德行能影響的是後代的家底,一個國家的德行教化,就跟某個有錢家族安居樂業一樣,這些錢不是因為他們賢惠而獲得的,而是先祖(開國明君)的“厚德”給他們攢下來的。

由此就徹底反駁了張宇初關於三代開國君王以武力謀取國家的觀點,而是說三代開國君王建立國家,是因為之前的明君所建立的國家的德行不夠“厚”了,光靠老祖宗留下的德行是不夠的,還得自己修德,從而又一次印證了剛才曹端自己的觀點。

張宇初的眼皮突突直跳,曹端的強大超出了他的想象,真是後生可畏。

如果曹端沒防備,自己當然能把他拉到心性論裏,用“俺尋思之力”暴力破解,可眼下曹端以“德力之辯”平替了“王霸之辯”,又化用道家的理論定義了德的同時,化解了他關於“三代先王也用力”的詰難。

——曹端終於拿出了他的撒手鐧。

“故世治非賢聖之功,衰亂非無道之致。

國當衰亂,賢聖不能盛;時局當治,惡人不能亂。

世之治亂,在時不在政;國之安危,在數不在教。

晉文修文德,徐偃行仁義,文公以賞賜,偃王以破滅。

文德與仁義同,不走與不恐等,然文公得福,偃王得禍。

蓋由修德不避時禍,卻可蔭庇後代爾,今亦如是也。”

曹端很肯定地告訴張宇初,修德確實不一定能見到眼前的功效,但對於國家來說,這就是可以使後代長治久安的辦法,一時的禍患不能用來否定修德無用,修德,尤其是修“厚德”,才是實踐“仁”最好的辦法,而非使用暴力。

一句輕輕的“今亦如是爾”,便是藏了無數殺招。

張宇初黑胖的臉上已然見汗,他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反駁,曹端就會把老朱給擡出來。

這可怎麽辦?

“壞了,姜聖沒教這招怎麽破啊。”

現在張宇初由於步步被動,已經徹底被逼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