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第3/3頁)

“兄長,我能不能去看一眼?”奚昭握住了他的手,“若真放了盆君子蘭,這麽久也沒澆過水,要是枯死了怎麽辦?若枯死了,也得早些藏起來,另換盆新的送給你。以免看著那枯黃葉子,叫兄長笑話。”

月楚臨的視線逐漸聚焦,落在她臉上。

“昭昭記得我的生辰,我已喜不自勝。”他語氣親和,“不若先重塑了軀殼,再去看也不遲。”

奚昭瞥了眼他放在床邊桌上的碗。

還是一整碗血。

她不著痕跡地收回打量,說:“可我總想著這事,白天都沒怎麽休息過,就想知道是不是在做夢——要不……要不兄長替我去看一眼?若真找著了,便帶回來我看看。”

僵持之下,月楚臨到底應了好:“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便回來。”

奚昭頷首以應,有意道:“兄長可別隨便找盆君子蘭唬我。”

“自然。”月楚臨折身出門,去了書房。

他根本沒抱多少念想——她身死前,他們的關系已差到極點。她又如何會費心思,藏一盆君子蘭送給他。

但真踏進書房的門時,他又不由得緊提起心。

萬一為真呢?

萬一在她心底,也還記掛他一二呢?

他竭力壓抑著心底的躁郁,從第一排書架開始,仔細搜尋起來。

越找,他的心就越發平靜。

直至他無意窺見了一角花盆。

心重跳起來。

一下跟著一下,幾欲破開胸腔。

他拖著步子往那兒走,微躬著身,像是沙漠中的旅人。

既為尋著綠洲,從內心深處湧出狂亂的喜意,又為不確定是否為蜃境而懼怕恐慌。

終於,他行至了書房角落。

在好幾樣器具的掩映下,一盆君子蘭靜放在地上。

葉身翠綠,微微搖曳。

眼眶陡然漲出酸熱,眼前也變得模糊。

莫大的悔恨如潮湧上,登時壓下了那澎湃喜意。

原在她身死前,還掛念著他的生辰。

俱是他的錯。

緣何死的不是他,反叫她來受此磋磨。

他緩邁了步,顫抖的手搭上了那翠綠葉身,輕輕撫摸著。

許是因放在窗邊,得了些雨水,這綠植並未枯死,反倒生機勃勃。

是了。

月楚臨的眼皮忽然劇烈一顫。

他該將此物拿回去,讓她看見,兩月來無人打理的君子蘭能鮮綠如初——一如他們,照樣能同以前一樣。

思及此,他攏住那盆君子蘭,小心捧起。

但就在君子蘭離地的瞬間,變故陡生。

門窗忽然自個兒掩上,房內浮現出上下三轉淡藍色的靈息,像是繩索箍住籠子般,將這屋子緊緊圍住。

連同他也被困在其間。

靈息上有淡黑色的霧氣纏繞,須臾就將墻身腐蝕出幾線黑痕。

月楚臨還捧著那盆花,身軀卻僵硬萬分,臉上的最後一點笑意也被抿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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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月楚臨出門,奚昭便耐心等著。

足等了小半時辰,她才感覺到契靈有變。

中計了。

奚昭眉心一跳,登時解開鎖鬼鏈,趿拉著鞋就往外跑。

她在夜裏飛跑起來,跑得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終於,她望見了一株高大梧桐。

她看過無數回,從那梧桐旁的高墻上躍下,就能到月府的另一邊。

再往南走,最多十天便能回伏辰寨。若用瞬移符,還能更快些。

她已做好了打算,攀上那樹就往上爬。

只是在挨著高墻的前一瞬,她忽覺脖頸一緊——

有人揪住了她的後衣領。

奚昭心一沉,擡手便要馭使契靈。

恰時,一道熟悉人聲落在耳畔:“別出月府。”

奚昭微怔,下意識偏過頭。

“薛秉舟?”

聲音的確是薛秉舟的,盡管有些許倦意。

可她沒看見他。

一層軟紗覆在了眼上,遮去了她的視線。

“是我。目下不宜示人,勞你先遮了眼去。”

薛秉舟帶著她平穩落地,隔著軟紗輕撫了下她的面頰。

“抱歉,答應過你會平安無事,還是惹來了這多事端——可有何處不適?”

奚昭沒應聲,而是擡手摸索著他的臉。

從眉眼到鼻梁,一一確定過。

的確是他。

“為何不能看你?”她問,“這樣何物也看不清,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