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翰林院(四)(第2/3頁)
大意是九月初開始,西南海岸線頻頻有倭寇來犯,但大祿朝造船業和海軍都很發達,付出很小的代價後,將敵人擊退。
余忠顯這個名字很熟悉,如果秦放鶴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當初引發院試之爭的方雲笙的師叔。
當年好像是在西部來著,沒想到幾年下來,竟然去海邊了,環境跨度是不是有點大?
“大獲全勝?”天元帝嗤笑一聲,“不過彈丸之國,小小賊寇便壞了朕一艘海船,幾百打幾十,還有臉說大獲全勝?這余忠顯,如今也跟朕賣弄文字起來。”
坐在秦放鶴對面的黃修撰一聽,立刻熟練地取出一道空白聖旨來,蘸好筆墨,擺好姿勢,預備擬旨。
果不其然,天元帝索性下榻,背著手踱步過來,“擬旨,余忠顯所陳不詳,再報!另,俘獲倭寇不必押解進京,就地斬殺……”
簡單來說,就是皇帝對余忠顯邀功的姿態非常不滿意,但念在過往還算勤勉的份上,多給一次機會,老老實實重新上報。
若再不說實話,總督幹脆就換人做吧。
黃修撰迅速寫好,呈給天元帝看過,天元帝親自用印,立刻便有專人六百裏加急發出去,晝夜不停,最遲三天,余忠顯就能接到了。
接下來,孔姿清又念了幾份折子,這回倒是沒有戰事了,有東北一地今年雨水偏多,但堤壩提前檢修過,及時疏導,並未出現損傷。
天元帝就很高興,親自在折子上寫了兩個好,命原樣發回去。
再者快到年底,又有外國使者來問,今年能不能進京朝拜雲雲。
正事中間,還夾雜著幾份例行請安問好,進貢地方稀罕果品、奇石等的。
一開始天元帝還饒有興致叫人擡上來看,又寫“爾心朕知”。
可到了後面,就越來越不耐煩,頻頻對孔姿清擺手,“跳過去,不必再念!”
折子上的朱批,也越發狂放,從欣慰迅速衍變為“聒噪”“無事可不必上折子”“政績平平,你在這些玩物上倒頗有見地”……
秦放鶴等人看了,也是忍俊不禁,覺得上折子拍馬屁這種事情,果然也要看運氣。
前面天元帝正需要放松,看了自然歡喜,可後面產生審美疲勞,難免就覺得下頭官員不幹正事,領著朝廷俸祿溜須拍馬,該罵!
等處理完今天所有的折子,三更已過,即後世淩晨一點。
胡霖進來,低聲道:“陛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天元帝捏捏眉心,一擺手,“明日不上朝,困勁兒也過了,朕出去走走。”
又對孔姿清等人道:“你們散了吧。”
眾人行禮告退,秦放鶴也歡歡喜喜抱著東西往外走,結果那邊胡霖正給天元帝圍披風,卻聽他戲謔道:“你年輕,住得也近,家去了也無事可做,來,陪朕走走。”
秦放鶴:“……”
怎麽就無事可做了?
難得休息,我摟著媳婦睡大覺不好嗎?
住得近就活該加班是嘛!
孔姿清等人丟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我會派人告知弟妹的。”
說完,飛也似的走了。
下班了!
秦放鶴:“……”
別走,我知道你們要一起去吃宵夜!
子時已至,正是一天之中最黑的時刻,縱然宮中點燈,也只能照亮周圍很小一圈,再往深處,便似被黑夜吞沒了。
九月中旬,相當於後世十月底十一月初,夜裏無限趨近於零度,秦放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鼻息在空氣中劃過的痕跡。
天元帝大發慈悲命胡霖給他找了件狐皮鬥篷,暖和得他都不想還了。
“今日翰林院一事,你怎麽看?”走了幾步,天元帝在圍欄邊停下,仰頭看天上灰蒙蒙的月亮。
秦放鶴想了下,“今日之事,雙方都有責任,但真要論起來,程璧之過更占七分。”
隋青竹錯在上班時間家醜外揚,明知雙方不和,卻未選用更合適的方法勸阻,反而激化矛盾,不妥。
程璧之過更甚。
以前他非朝廷命官,放浪些也就罷了,但如今既然高中探花,又點翰林,一舉一動代表朝廷顏面,就該收斂些。
當朝命官攜帶歌姬公然入城已是不妥,他竟還在翰林院大肆宣揚,莫說古板如隋青竹,只怕任何一個正派的官員聽了都要蹙眉。
論及對家人……兩人都是不負責任的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天元帝笑道:“朕記得程璧曾與你迎親,也算朋友,怎麽,竟半點不顧念舊情麽?”
秦放鶴正色道:“若果然是真朋友,自當及時敦促,臣未能幫其改正已是慚愧,如今事發,又豈能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