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鄉試(七)(第3/5頁)
肖清芳也看到了秦放鶴,一踏出大門便逃也似的朝秦放鶴奔來,“秦兄,嘔~”
秦放鶴:“……“
咋看見我就吐了呢?
顯然肖清芳也意識到這種可怕的誤會,幹嘔幾聲後便直起身解釋,“我,我隔壁號舍的考生,昨夜打翻了,打翻了馬桶……嘔~”
秦放鶴:“……”
啊這……
過去的幾個時辰,肖清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熬過來的,昨天的晚飯連著沒消化掉的午飯都吐幹凈了,今早上更直接沒吃,他現在甚至連黃水都吐不出來。
但一想到那個味道,那個可怕的味道,就忍不住渾身發毛,喉頭發癢。
嘔~
三場考試之間的時間安排非常緊迫,初十交卷,十二正式開始第二場,但十一就要入場了。
也就是說,縱然秦放鶴等人初十一早趕第一批交卷立場,滿打滿算,也就能在外休息一日。
算上十一進去那日,也才兩日。
交卷之後,各自回住處,先沐浴更衣,然後便是補覺。
醒了就吃,吃了就睡,如此晝夜顛倒,直至傍晚方醒。
齊振業臨近中午才交卷,才睡了半日,這會兒雖還有些懵,但看著精神倒還不錯。
兩人湊在一處用飯,秦放鶴問他卷子答得如何。
齊振業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夠嗆。”
論史那道題他依稀見過,可就是死活想不起來出處。出處不確定,前後相關的人物事件也就不確定,自然沒辦法作答。
糊弄著寫滿答題紙,不交白卷,已經是他所能盡的最大努力。
秦放鶴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點點頭,“等會兒咱們去看榜。”
鄉試頭場試卷量太過驚人,縱然閱卷官們有三頭六臂也看不過來,所以交卷之後,立刻就會有“受卷官”進行初篩:越幅,即跳頁作答的;曳白,即交白卷的;漏寫,字數不夠,留下幾行未填寫的;汙損等等的,都會被當場剔除,直接喪失本次鄉試的考試資格,即刻張榜公示,後面兩場就不能考了。
光這一步,就能刷下來好多。
受卷官初篩完成後,便會轉交給“彌封官”,顧名思義,彌封官會將寫有考生信息的卷頭糊住,蓋章密封,按交卷順序每百份為一束,再以《千字文》重新編號。
到了這一步,官員們基本就無法分辨哪張卷子是誰的了。
這還不算,處理好的試卷會立刻被送往謄錄所,在朝廷指派的謄錄官的監督下,由幾百乃至數千名書記以朱筆重新抄錄,杜絕以字跡識人的可能。
此番處置結束後,試卷原本為墨卷,仍要同抄錄過後的朱卷一並送入對讀所,由專門的對讀官進行核對,確保沒有書記因私心而故意陷害考生,或是無意中錯抄、漏抄。
如此這般一系列操作後,才能送到連接內外的公房內,墨卷交由外收掌官登記保存,朱卷則踏入大門,正式由內收掌官,即主副考官為首的一幹閱卷官們進行判卷。
整座貢院就像一台龐大而精密的儀器,自此刻開始,悄然而迅速地運作開來。
第一場考試相對來說最簡單,或者說本就是為了區分三六九等,故而也最容易看出考生實力,考官們會先行篩選出才華最為出眾的一批考生,列為甲等公示,如無意外,本省本屆中舉者將悉數從此榜中產出。
另有一等,即為實力最相近的中不溜,排名不分先後,就是乍一看沒有大毛病,粗篩過後學問也過得去的,便是本次合格者。
而沒有名字的,則是雖無卷面硬傷,奈何實力不濟,未能合格者,下兩場也不用考了。
第一場時間緊迫,縱然官員們火力全開,也只能粗粗看過,待三場全部考完之後,還會進行二次細篩,三場試卷並行核對。
若前後三次評分差距過大,則有考生舞弊,或閱卷官失職之嫌,需發還重看。
但縱觀歷史上無數場鄉試,除政治鬥爭,最終排名傾覆者寥寥無幾,足可見考官們的才學功底和瞬時判斷力。
所以想要考中舉人,打從第一場開始,就要求考生全力以赴,力求能在短短幾秒之內抓住考官們的胃口。
內受卷官們遞交出來的結果,只是那按《千字文》擬定的編號,然後外受卷官們則會根據編號,找到對應的考生號舍,重新抄寫榜單,以此公示。
如此一來,內外不通,互不相認,只要試卷內容上沒有貓膩,基本便可斷絕作弊的可能。
此般種種,皆是前輩們一輪一輪總結下來的經驗教訓。
秦放鶴和齊振業趕到公示欄前時,已然人山人海,但最靠近榜單的內圈會有衙役、衛兵們維持秩序,只有手持應考腰牌的考生本人才能湊近了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