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9頁)

景風慘叫一聲:“母親!”已暈了過去,裴明淮慌忙扶住她。太子轉頭看向文帝,跪下道,“陛下,看在她是景風親生母親的份上……”

“是她自己求死,朕沒想要她死。也罷了,倒省些事!”文帝淡淡地道。裴霖低聲問道:“陛下,那尉昭儀的葬儀……”

“不拘怎麽葬了便是,還要朕操心麽?”文帝道。聽文帝如此說,也再無人敢說話。文帝又道:“另下一道詔,馮右昭儀晉左昭儀,”頓了一頓,又道,“沮渠夫人晉右昭儀。”

眾人都是一楞,穆慶似想說話,跟裴霖對視一眼,又都咽了回去。文帝道:“這道詔就勞太師親擬了。”

裴霖只得道:“是,臣不敢當。”

文帝又道:“太子,尉氏的事你多費心。西河,你姊姊傷心,你這幾日都去陪著她,不要離她左右。”

西河公主早已嚇得一張臉雪白,兩眼直盯著火堆,連答文帝話都忘了。薛無憂在旁低叫了一聲:“西河!”西河才回過神來,顫聲答道:“是,父皇。”

眾人一直跟著文帝出尉府,文帝上了車駕,徑直回宮了。尉府前面黑壓壓一群人,卻是鴉雀無聲,無一人說話。

待得文帝車輦走得沒影了,眾人又立了半日,方才慢慢散去。裴明淮回到院內,見那熊熊火勢比起方才已小了些,卻仍是熱浪灸人。眾僧道都站在一側,個個的臉被火光映著竟也是慘白。

裴明淮對曇秀道:“替她多念幾卷經吧。”

曇秀合掌,笑道:“公子既吩咐了,那今晚就念一夜也沒什麽不可以。只是公子覺得,再念多少卷經,又有用麽?”

裴明淮道:“有用無用,那也得念。”

曇秀道:“是,聽公子吩咐。”又嘆道,“沒料到我當上這沙門統,第一件事辦的卻是這個。”

裴明淮見那火勢越來越弱,裏面不管是什麽都燒得怕不剩了。鼻端是聞得些異味,恨不得閉住呼吸,什麽都聞不到也看不到最好。偏這晚狂風大作,吹得尉府裏面的樹葉紛紛落地,那些燒殘了的也不知是紙還是衣物還是什麽的黑灰,也跟著滿天亂飛。半日,裴明淮低聲道:“人走了?”

曇秀笑道:“你都開口了,我只得幫你去送一程了。只是要說離俗絕非易事,怕也只是一廂情願。”

裴明淮不語,這時見乙旃惠奔了過來,裴明淮明明見著乙旃惠隨著文帝回宮了,心裏一跳,問道:“乙將軍,怎麽了?”

“淮州王,皇上傳你即刻入宮。”乙旃惠道。裴明淮問道:“出什麽事了?”

曇秀合掌,道:“我先去替尉昭儀誦經了。”見他走開,乙旃惠朝裴明淮走近了兩步,壓低聲音,道,“方才李刺史急報,秦州益州氐羌叛亂同起,武都王又反了,當地塢壁宗主也摻合進去了。皇上也已經宣薛公子入宮了,大約有意要這位新駙馬都尉前去平叛?”

裴明淮失聲道:“什麽?!秦州益州?怎麽會?”

“就是奇怪啊,淮州王。”乙旃惠皺眉道,“數年前自您帶兵安撫仇池以來,已經多年無甚大事,怎麽突然……”

裴明淮沉默片刻,道:“乙將軍先回宮吧,我這就去。”

乙旃惠道:“是,您也趕緊,皇上催得急。”

見乙旃惠走了,曇秀走了過來,笑道:“怎麽?出大事了?”

“這幾處怎會突然起兵?”裴明淮道,“這不可能。”

曇秀沉吟道:“我看哪,南朝向來也在秦益使盡力氣,這一回必定也有他們弄鬼。”

裴明淮道:“這沒錯,也不是一回兩回。可是,秦益兩州塢壁離京畿遠,向來按兵不動,是不肯多摻合的。”

曇秀笑道:“你不是說了,因為皇後的事,還有靈丘羅氏犯上作亂,惹得皇上大怒,有意要除九宮會了?”

“是,可如今也只是還在說而已。況且……”裴明淮不說下去了,曇秀卻道,“那還用說,自然是你們身邊有眼線。天鬼想盡辦法,埋了個棋子在這尉昭儀身邊,若想要再埋眼線在皇上身邊,也不是不可能。我說天鬼跟九宮會裏面有人勾結上了,你信不信?”

裴明淮搖了搖頭,臉上疑慮之色未減,道:“我先進宮去了。”

“我就不送你了。”曇秀道,“待得此間安排妥當,我就先回八角寺去。”

裴明淮問道:“你還在八角寺?”

“總是住慣了的。”曇秀道,“放心罷,既蒙皇上授了這沙門統一職,也得好好念幾卷經。”

裴明淮笑了笑,道:“這不像曇秀大師說的話。”

曇秀合掌而笑,道:“那我就說句像大師的話。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這都說的什麽!”裴明淮道,“勞大師你解釋一下,這話跟咱們現今有何幹系?”

曇秀笑道:“不是人人落到地上,都那麽好運有個帝釋來接住摔不死的,哪怕你是有舍身之念呢?明淮,諸事小心啊,我看這回真是有大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