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9頁)

“這倒是朕想問你的。”文帝緩緩地道,“仙姬,自你從於闐嫁過來之後,朕待你並不薄。自有了景風後,你便是左昭儀,僅在皇後之下。朕也不明白,你與尉眷有親,論起來尉氏也是於闐貴族出身,尉氏榮則你榮,你為何要下手殺尉氏父子?”

尉仙姬聽得文帝如此問,臉色變得紙一樣慘白,本跪在地上,這下子腳下一軟,已跪不住,跪坐在了地上。文帝道:“事已至此,就別說些沒意思的話了,都省些力氣。朕乏得很了,早些鬧清楚了事的好。”

裴明淮仍是有些不相信,問道:“尉昭儀,真是你殺了尉端?”

“她身邊一個叫小珂的侍女突然離宮了,我就有些奇怪。”文帝道,“原來不是走了,是死了。也是天鬼給你安插的人吧?”

見尉昭儀仍然不開口,文帝笑道:“你這是在考量朕的耐心是不是?這麽說來,天鬼就是跟你們於闐國也有勾結的了?也好,朕這就派敦煌公過去,把你們那於闐國給滅了,裏面的人一個不留。”

尉仙姬本來垂著頭,這時猛地擡起了頭,道:“這樣的事,難道還是第一回 嗎?先帝時候,高涼王出兵追擊吐谷渾於白蘭,慕利延倉皇而逃,卻苦了我們於闐。吐谷渾殺了我們萬余人,那真是屠城哪!後來我嫁到這裏,國中卻仍是常常受柔然所苦,上一回柔然又來脅持我國,派使者來苦求陛下發兵,陛下是怎麽都不允可!”

文帝道:“就為這個?朕當時已經說了,不是不肯發兵,打個仗有什麽大不了的,跟柔然還打少了麽!可要從平城發兵,走過去得走多久你不是不知道,走到了有什麽用!若是自敦煌發兵,是,敦煌公是上表請戰,但若他去了,敦煌一線便告空虛,若是柔然或是吐谷渾乘勢來襲,便麻煩了。若你於闐真是如前次吐谷渾屠城那般,生死一線,朕或者會答應讓敦煌公領兵前去,但你們使者還能優哉遊哉到我這裏來,分明柔然不過就是看上你們這西域要塞想分杯羹,並無實質上的險情。”

尉仙姬笑道:“陛下打悅般國,那也沒個緣由的,說打就打了。我嫁陛下這二十多年了,陛下連這丁點情份都無?”

穆慶皺眉,在旁道:“尉昭儀,我說句實話,你們於闐本來也奸猾得緊。扣留我朝使者,還劫了波斯給我朝的貢品,這都是明明白白擺著的事!”

文帝揮了揮手,示意穆慶不要再說,又道:“即便你對朕心懷怨恨,你又怎會跟莫瓌的天鬼扯上關系?算起來,宮裏位至高位的嬪妃,最沒可能跟莫瓌扯上關系的就是你了。”

尉仙姬不語,文帝喝道:“你真以為朕不會滅了你於闐?不過蕞爾小邦,因為你的情份,方才宜都王說那些事朕才沒計較。你再不吐實,別說朕不顧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

“陛下對我何嘗有情份?”尉仙姬笑道,“陛下就算是待沮渠夫人,也比待我好吧?若不是有我女兒在,還不知怎麽樣。”

聽到她說這話,穆慶裴霖等人再怎麽都不便聽了,裴霖先起身道:“陛下,我等先出去,陛下的家事,我們不便多言。”

“有什麽要回避的!全都坐下。”文帝怒道,“是你們於闐送你來的,並非朕索要的。兩國通婚,本是常情,朕多年來待你並不薄。朕再問一次,究竟你是怎麽跟天鬼扯上幹系的?你替天鬼做了些什麽,會引得尉端與你反目?這是最後一回,若你再不答,朕也不問了,即刻便令敦煌公出兵滅你於闐!”

裴霖在旁勸道:“尉昭儀,事已至此,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並無害陛下之心,只是我們於闐受了他們的恩,我就替他們辦了些小事。”尉仙姬低聲道,“若是要害陛下,我也是決不肯的。”

穆慶奇道:“受他們的恩?”

尉仙姬道:“吐谷渾當年屠我於闐,還不肯罷休,後來仍常常相擾……”

見她不說下去了,穆慶催促道:“尉昭儀,你倒是說哪。”

文帝冷冷地道:“還能有什麽?自然是吐谷渾以乙弗氏為首那一支,自和平初年後便吞並了不少西域小國,如鄯善、且末之屬。從上次塔縣的烏夷余孽聯同吐谷渾叛亂的時候朕便知道了,這一支仍在莫瓌掌控中,打通了自西域南邊經青海到益州一線,連南宋都要朝他們借這條道。他們既在鄯善重兵鎮守,便是與你們於闐相鄰,替你們擋了不少原本來自吐谷渾的災吧?好罷,天鬼於你於闐有恩,你又覺著朕在柔然其事上不肯出兵相救,所以你應了他們所請,是不是?朕說過了,女子若蠢了笨了,真是不要來多事,害人害己!我們大魏這些年雖跟吐谷渾打得不少,也不是沒奏效,但……”

裴霖勸道:“陛下,你也別氣了。尉昭儀又怎會懂得打仗的事?她來大魏都多少年了,怕是於闐國裏的事,她也沒法子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