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逐日者(第3/3頁)

鄭修還碰到過想強行逼迫他畫人像的憨憨,最後被謝洛河用拳頭給說服了,沒鬧出太大的動靜。

時間流逝。

謝洛河與鄭修結伴向西,已有一月。

天氣逐漸回暖。

萬物春意蕩漾的季節。

四月二十二。

這本應是一個應該被載入史冊的日子,卻被歷史所遺忘。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邊關被蠻子攻破啦!鄭將軍在玉狼關外,率七千大軍,擋住蠻子!”

一件悲喜交加的事,在民間奔走相告,沒多久便天下皆知。

悲的是北方邊關破了。

喜的是破了,卻沒完全破,被鄭將軍擋下了。

一日,鄭修擺攤歸來,回到落腳的客棧中。謝洛河如貼心的小媳婦般,上前替鄭修取下背簍,摘下腰間的洛河筆,在鼻尖上聞了聞:“你沒用洛河筆吧?”

“沒用。”鄭修搖頭。

鄭修仍在每日為謝洛河畫“背影”,借此深入門徑。謝洛河將鄭修的畫收藏了厚厚的一沓,她從不讓鄭修用洛河筆畫點別的。用謝洛河的話來說,這支筆叫做“洛河筆”,洛河筆不可作俗氣的畫。

鄭修拗不過謝洛河,只能隨她。

照見鏡中,鄭修看著自己那長了一圈濃密胡須的臉,摸出一把刻刀,到外面打了一盆清水,準備刮去胡須,恢復往日英俊的容顏。

謝洛河卻伸手輕輕壓在鄭修的手背上,眯著眼笑道:“你還是別刮了。”

“為何?”

“大丈夫就該帶點陽剛之氣,留須正好,看著喜慶,成天像小白面兒的,看著生氣。”

鄭修一聽,目瞪口呆:“你上個月可不是這麽說的啊!你不是說幹幹凈凈好看麽?”

“哼,今時不同往日。我變了,不成麽?”

說完,謝洛河轉身收拾行李,問:“蠻子的事,聽說了麽。”

“聽說了。”鄭修看著那把鋒利的小刻刀,想起謝洛河的話,猶豫一會,仍是放下,隨口回答道。

“那鄭將軍,你可認識?”

“當然,那是我大爺。”

鄭修不清楚是哪一代爺爺,只能籠統稱作“大爺”,沒毛病。

“呵呵。”謝洛河輕笑一聲,並未多問。鄭修這才注意到謝洛河在收拾行囊,身上衣服早已換上了外出的裝備。他們本來初定出發的時間是明日一早,於是鄭修納悶著問:“怎麽了,現在就收拾行囊?”

謝洛河收拾行囊的動作一頓,隨後輕嘆一聲:“我與你被密廠通緝了,雖說此地離北方遙遠,密廠鞭長莫及,可為免夜長夢多,我與你需盡快出城。”

“哈?我不信。”鄭修第一反應便是謝洛河又在忽悠他,“我不信”三字都快成了他與謝洛河交流時的口頭禪,鄭嗤笑一聲:“通緝我做什麽?匿稅?”

話剛出口,鄭修語塞。他這擺地攤的活,行無定處地,確實是匿稅了。

“別嘴貧,快走。”

鄭修的反應讓謝洛河又好氣又好笑,將行囊塞鄭修懷中,稍作偽裝,匆匆出城。

自從聶公寶庫後,密廠的密衛在江湖上大肆追殺曾經笑傲江湖的俠客們,理由是“安內”,逼迫曾經的武林俠客們接受朝廷“詔安”,如今街頭上佩戴兵器行走的人少了九成。

謝洛河自從聶公寶庫捏碎了自己的弓後,便再未佩戴兵器,謝洛河故意挽著鄭修的胳膊,裝作一對夫妻,並未引人注目,輕松在官兵巡邏中走近城門。

抵達城門時,當鄭修親眼看見自己與謝洛河的通緝令後才知道謝洛河這次沒忽悠他。他與謝洛河的確是被通緝了,通緝令上寫的罪名是……造反。

鄭修看見“造反”二字時,莫名覺得諷刺。他堂堂忠烈侯在兩百年後的大乾可是以“忠烈世家”著稱,兩百年前卻因“造反”而被通緝,這讓鄭修差點對著自己的通緝令笑出聲。

時至六月。

越接近大漠,氣候便越發炎熱,人煙更是稀少。

自從得知自己被通緝後,二人對西行的路線做出調整,刻意避開城鎮,借住村莊。

七月。

陪伴了二人數月的馬兒精疲力竭,累死。

謝洛河親自安葬了“修兒”,神情悲慟——“修兒”還是謝洛河取的名字,當時鄭修對此頗有微詞,表示抗議。謝洛河偏說,鄭修打賭賭輸了,不得以“鄭修”自稱,且她偏偏就喜歡將“修兒”騎身下,你公孫陌能咋的。

安葬“修兒”後,二人距離大漠只剩數百裏,謝洛河趁著四周渺無人煙,直接提著鄭修的衣領如貼地飛行般,只花了小半天功夫便來到大漠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