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第3/5頁)

力氣不如人,我不得不以扭曲的行走姿態,勉強拉開和他的距離。“你是不是對所有剛認識的女生都這樣?”

他盯著我直笑:“不,只對你這樣。”

“為什麽?”

“因為沒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腎虛。”他說著像臨時犯了軟骨病,腳下發軟,順勢半倚靠在我身上,氣若遊絲,“哎呀,虛得都走不動路了。”

演,你再演,不去挑戰大熒幕,真是屈才!

雖不信奉男女授受不親,但樂川也太過了點兒,我搗騰胳膊奮力掙紮,動靜一大,引得旁邊路人不停側目。樂川板著臉端正身姿,嘟囔句“別鬧聽話”,依舊攬著我沒松手。一來二去,弄得真好似我們是一對在鬧情緒的小情侶。

我再反抗,指不定他又玩什麽花樣,誤會百出。審時度勢,主要考慮到論臉皮厚度,不及他,我選擇快進,用最短時間完成夜遊校園,好走不送。

心裏著急,我不由得加大步伐,也沒閑情說話。樂川人高腿長,明擺著故意跟我較勁,埋怨跟不上,硬拉我放慢下速度,優哉遊哉地找話聊。

“你怎麽知道我睡眠不好?”他問。

“你松開我,我就告訴你。”

這回樂川很聽話,撤回手與我並肩而行。

他蓄短發,耳郭漂亮,但顯得太薄,似能透光。我指指他的耳朵說:“你這種耳形的人性格孤僻任性,心思深重,易患失眠。”

仿佛被說中心事,樂川突然就沉默了,眉眼低垂。手裏星冰樂滲出的水珠,沿著他的指尖,一滴滴沒入地面。

“準嗎?”他又淡淡地問。

“我不宣揚封建迷信,信則有,不信則無。”

他擡眸瞥了我一眼,然後垂下眼瞼,輕聲道:“最近時常失眠。”

不知怎的想到漢服社小女生的話,我試著問:“和你那個什麽六月戀愛禁令有關?”

“怎麽,想說我是因為長夜漫漫枕邊無人,所以失眠?”再擡頭,他有些輕浮的笑容又重回臉龐,言語裏也帶出玩世不恭的語氣,“你對我挺了解的嘛,還說對我沒意思。”

我扶額:“請你不要什麽都往那方面扯。我不會因為孤獨找人戀愛,也不會像姜谷雨說的那樣,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說不清楚,讓我想想。”

停下腳步,我專心思考起來。樂川最初很安靜,卻在突然間毫無征兆地伸來手,用沾著水珠的指腹碰了我的臉一下。沒有防備,我呆呆地看向他,愣怔了好一會兒。那一劃而過的冰涼觸感,好像開始灼燒皮膚,燙得我躁動不安。

“你幹嗎呀?!”

“逗逗你。”他大言不慚,翻轉著摸過我臉的手指,喃喃道,“反應這麽大,你的臉皮果然很薄。”

“肯定沒你的臉皮厚。”

憤憤甩下話,我徑自大步朝前走,再度被樂川追上。

他遞來星冰樂:“我也有點兒中醫常識。苦的清熱敗火,喝吧,消消氣。”

我扭頭沒接:“你喝過,我不喝!”

“我沒喝過。”他邁步繞到我正前方,威脅道,“快拿著,不然我又要虛得腿軟,往你身上靠啦。”

我還在猶豫,樂川又演技浮誇,晃晃悠悠,將倒不倒地嚇唬我。無奈之下,我低咒句無賴,野蠻地奪過星冰樂,越看他得意的笑容越來氣,我發泄似的狂吸好幾口。

“不冰了吧?”

“嗯。”

不可否認,樂川用手捂過的星冰樂溫度剛剛好,他的細心周到也剛剛好。懂得女性天生體寒,應少食生冷,也不知道是出於他的中醫常識,還是豐富的戀愛經驗。

環繞中心草坪,我和樂川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著,溜達到暮色四合,他還沒要走的意思。我累了,招呼他坐到主教樓前的台階上休息。正前方小廣場有電影社的人在搭白幕,準備放露天電影。

這是每周二晚電影社提供給學生們的福利,多放些從未在電影院公映過的片子,以看不懂的文藝片居多。大學校園嘛,文藝氣息總是要濃厚些,管他真偽,能說道幾句文藝電影,也顯得逼格高。

我們周圍漸漸聚集了不少下晚自習的學生,有成雙成對的,有形單只影的,都等著看電影。樂川問我走不走,我搖頭,提議換到偏僻一點兒的角落。因為忙碌的人裏,我一眼看見了廖繁木,身為電影社的榮譽社長,他正指導學生調試投影設備。

廖繁木熱愛電影,家有一面高聳入頂的書架墻,放滿了世界各國的電影碟片,其中不乏導演簽名的珍藏版本。寒暑假他和姐姐回來,最喜歡窩在房間裏看電影。

我那時被下放到老家,很慶幸沒親眼見過。卻不能避免姐姐在電話裏常常提起,字裏行間透著花蕊般的甜蜜。姐姐問我,為什麽寒暑假也不肯回去。她哪知道她每一通勸我回家的電話,也是我固執己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