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矜持

◎就是……和你結婚。◎

“你為什麽會出現啊?”

各項檢查結果出具後, 醫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項,陳時序便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梁夢因半靠在車後排,身上披著他那件西裝, 只露出半張帶著病色的面容,半闔著眼簾,沒什麽表情地問。

車子啟動, 梁夢因掀開眼皮, 疲倦地忽然想到:最近,他好像一直在給她當司機。

陳時序的眸光從後視鏡裏望過去:“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你的手機。”

在昏迷前,撥過去的那通十幾秒的電話。

彼時,陳時序正在機場候機, 為期半個月的歐洲商務會談, 那是嘉馳下半年最重要的項目。在場幾十人的高管團隊只看到他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驟然一沉,周身濃郁得幾乎無法散開的低氣壓。

下一秒, 陳時序面色冷凝,當即將黑色的行李箱推給了還摸不清楚狀況的特助祁錚, 便匆匆離開, 只留下一道冷峻的背影。

緊湊的歐洲行程, 就這樣轉換了目的地,變成了病房。

“那你怎麽進我家的?”梁夢因歪著頭,清麗的眼眸水光流轉, 像不知險惡的麋鹿,天真又無辜的眼神。

梁夢因家的鑰匙, 他留有一把。

私心也好, 邪念也罷, 他總歸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那裏的。

治安不算好,環境也有些亂,但梁夢因堅持,他也不便勉強。

陳時序:“找師傅撬門鎖進來的。”

“那這師傅也挺累的,一天跑兩趟。”梁夢因沒多想,順嘴說了一句。

陳時序微一頷首,意有所指:“確實。你確實挺能折騰人的。”

雖然話不太好聽,但好像確實如此。

越是不想和他有交集,越是躲不開的牽扯。

但梁夢因的折騰只集中在陳時序身上,也算是很有原則地只禍害一個人。

“我才沒想折騰開鎖師傅,還不是……”她憶起暈眩前那通電話,眉心折起,似是思索著什麽,梁夢因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睜圓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我哪來的面子能勞駕陳總呢?”

“誰不知道現在的我可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呢。”

水淩淩的眼睛定在他身上,甚至暗示性地揚了揚眉尾,只等著陳時序問下一句。

那張蒼白的面孔上表情極為生動,陳時序嘴角牽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順著她的意思,問:“是誰又欺負你了?”

“當然是鄭克新。”梁夢因立刻開始吐槽大會,“他剛從派出所出來就給我打電話過來放狠話,先說不會放過我,又說要拖著我到品牌倒閉,誰都別想好過,最後說要我去跟他道歉。真是搞笑,還要我上門給他認錯。一句比一句難聽,直接給我氣病過去了……”

駕駛座上的男人眉心微折,眸色漸深,清健指骨微不可見地蹭過方向盤。

在梁夢因喋喋不休的話裏,陳時序終於找到一個空隙,插了句話:“我記得醫生有跟你說過,讓你少用嗓的吧。”

這是開始嫌她話多了。

“哦!”梁夢因悻悻閉上了嘴。

到底是不放心,她端量著他的表情,無波無瀾,但偶爾掃過的視線莫名帶了安撫的意味。梁夢因放了心,很有分寸地閉上了嘴。

接連說話,梁夢因又開始了咳嗽,越咳越是心虛,梁夢因下意識地擡眼,不期在後視鏡裏再度對上了陳時序的眼睛。

登時,咳嗽突然止住了。

梁夢因清了清嗓,把咳聲憋了回去。

他們之前前後排的距離,交流溝通卻全憑車上那方後視鏡。陳時序眸光裏都充斥著冷淡,面無波瀾地瞥過她。

像從冰河世紀從行出的一尾扁舟,攜著未融化的厚雪。

冷白修長的指骨解開中央扶手盒,梁夢因順著他的動作,視線一同停在那裏。

“有潤喉糖,你自己翻一下。”透著涼意的聲線。

梁夢因應了聲,俯身看過去,翻出他所說的潤喉糖。

剛一入口,淡淡的玫瑰香沖入口鼻,混著車內雅致的木調香,別有一番幽淡韻味。

昏暗的車廂裏,唯有不斷略過的路燈光暈閃過,明暗交映在他的側臉上,鋒利的下頜,像是被頂級化妝師描繪過的陰影。

在他清冷寡欲的臉上,梁夢因恍然失神,淺淺吸氣,記憶裏很多碎片在眼前閃回。

直到手機的震動聲,讓她回神。

是關女士的電話,其實看到她的來電,梁夢因大概就猜到了她的目的,無非還是那些老生常談。

這種時候,忽然有些不想接通。

尤其是逼仄密閉的空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最不想讓他聽到這些的那個人。

梁夢因深呼一口氣,做足了準備才按下通話鍵。

“媽媽。”聲音還帶著啞意,嘴裏含了一塊喉糖,她說話有些含糊。

“前幾天和李家那位聊得怎麽樣?”果然還是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