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沒有遣使,沒有談判,更無勸降。

王子肥罪證確鑿,侯伯一聲令下,聯軍擂鼓,向城池發起進攻。

鼓聲隆隆,攻城車被推到城下,蓋在車上的蒙布掀起,巨大的攻城錘暴露在陽光下。

幾名軍仆爬上車身,抓起繩索纏繞至腰間。

手臂粗的麻繩被向後拖拽,繃至極限,懸吊的橫木猛擊向城門,發出沉悶的巨響。

橫木前端呈錐形,重重撞向城門,楔入門板,霎時間木屑飛濺。

連續數擊之後,厚實的門板幾被洞穿。

眾人這才發現橫木尖端包裹金屬,分明是晉國的鐵,威力增大數倍不止。

越國的大車抵至城墻下,雲梯從車上升起,在繩索的牽引下砸向城頭。雲梯上鑲嵌抓鉤,一旦掛上女墻,尖端扣入墻內,輕易無法推倒。

數駕雲梯升起,接二連三掛上城頭。越甲蜂擁而至,爭先恐後向上攀爬。

攻城錘不斷砸出巨響,破損的城門已是搖搖欲墜。

楚國的兵車被推出,蒙布下是高高立起的木樓。楚甲藏身木樓中,借掩護順利抵近城墻,在中途拋出繩索。繩索末端系有鐵鉤,在城頭掛牢後繃緊。甲士握住繩索,順勢向上飛蕩,縱身一躍跳入女墻後,先晉、越兩國的甲士展開殺戮。

齊人不甘示弱,雖無兵車,但有巨大的拋石器。

齊侯一聲令下,軍仆拽動木杆,破風聲連綿不絕。石塊如雨,呼嘯劃過半空,部分落在城頭,部分越過城墻落入城內,砸塌城中的建築,或是在地面滾動,鑿出大小不一的坑洞。

在四國強軍的帶動下,諸侯聯軍開始登城。

城墻下人如蟻聚,爭搶著攀爬雲梯,不甘落於人後。

城頭的守軍本就缺乏鬥志,遭到楚軍重創,更是嚇破了膽,無不丟盔棄甲雉伏鼠竄。

幾名宮人來不及逃跑,先後被楚甲擊殺。

閹仆試圖抵抗,剛從地上抓起一杆長矛,就被迎面飛來的巨石砸中,當場被碾成肉泥,死無全屍。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響,城下煙塵四起,上京城門轟然倒塌。

城門後的守軍愣在原地,橫木在眼前放大,尖端閃爍寒光,恐懼充斥腦海,熄滅了僅存的戰意。

“跑!”

攻城錘開始後撤,諸侯聯軍的戰車取而代之。

守軍再無心抵抗,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跑,越遠越好!

先是一個人,很快就變成五人、十人乃至上百人,守軍驚慌失措,不約而同丟掉兵器,轉身向城中逃去。

他們不知何處安全,也不知能否活命。唯獨清楚一點,不跑地話,留在原地必是死路一條。

“與叛逆為伍,殺無赦!”

諸侯大軍踏入城門,戰車駛上街道,比預期中順利百倍,壓根沒遇見像樣的抵抗。

原因很簡單,一來城內兵備廢弛,守軍缺乏戰意,在如狼似虎的諸侯聯軍面前不堪一擊;二來,上京出現權力真空,貴族不掌兵,執政不理事,王子肥忙著搜尋天子印璽,壓根沒想到林珩連使者都不派,直接下令攻城。

戰事突如其來,戰火瞬息燎原。

諸侯聯軍具碾壓之勢,局面呈現一邊倒。

上京城,堂堂天子之都,脆弱得超出想象,好似紙糊泥捏一般。

沒有將令,沒有統一的指揮,守軍一觸即潰,望風而逃。城頭的鮮血猶未冷,王城已失去防守,無人能阻擋聯軍的腳步。

從戰鼓敲響到聯軍入城,竟不到半個時辰,快得令人難以置信。以致於多數諸侯心生迷惘,駕車前行時,表情一片茫然。

王城之尊,天下共主之城,竟衰落至此!

“這就是王城?”

多數人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天子率王師南征北討,聲威赫赫,氣勢驚人。

自王師收兵,天子休武,上京軍勢一再衰弱,然積威仍存,使諸侯不敢輕舉妄動。

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在今日被打破,徹底化為泡影。

諸侯的戰車進入城內,車輪壓過長路,留下並排車轍。路旁建築悄無聲息,城民藏匿家中,從縫隙中注視經過的大軍,無不心驚膽纏,驚恐萬狀。

上京城雄踞中原腹地,是為天子之都。

數百年間,王城輝煌無比,大小諸侯如期入覲,五年朝見,盛景仿佛就在昨日。

生活在這裏的人,上自貴族下至城民,無不性情傲然,自詡高人一等。在二十年前,不,即便是十年前,面對諸侯國人,城中上下也是以鼻孔觀人。

不想風水輪流轉,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地位轉換。

王子肥謀逆,天子昏迷不醒,執政臥病不起,貴族推諉責任。諸侯大軍兵臨城下,守軍竟擋不住半個時辰。

舊日積攢的榮光熄滅,傳承數百年的驕傲被碾壓,頃刻支離破碎。

王都眾人不得不面對現實,今時不同往日,人為刀俎,己為魚肉。諸侯大軍勢如破竹,在這支聯軍面前,王都全無還手之力,只能任憑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