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轟!

一聲巨響,門栓斷裂,厚重的木門被撞開。門後奴仆扛不住沖擊,陸續仰天栽倒,更有兩人倒飛出去。

木屑膨脹,木刺飛濺開來。碎雪裹著塵土漫天飛揚。

“屠!”

甲長發號施令,箭雨一波接一波落入宅內。沖出來的私兵接連中箭,慘叫聲連成一片。

兩名私兵倒在門前,至死圓睜雙眼,手中緊握短刀。鮮血流淌在兩人身下,鋪開大片殷紅。

連續三批私兵從院內殺出,他們足夠悍勇,奈何選錯了對手。未能同甲士短兵相接就淪為箭下亡魂,悉數倒在凜冽的寒風之中。

不再有私兵出現,甲士收起長弓,盾牌背在身後,雙手持長刀,五人一行殺入府內。

沉重的腳步聲踏碎大地,堅硬的履底踩過私兵和奴仆的屍體,沒有片刻停頓。

甲士如潮水湧入院內,踹開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展開血腥的殺戮。

慘叫聲接連響起,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楚煜持虎符下令,甲士忠誠執行命令,屠盡梁氏上下,不留一個活口。

天空中聚集黑雲,風力驟然增強,呼嘯著席卷城內。

百名甲士佇立在風中,挺拔如松,巋然不動。鋒利的戈矛豎立在地,尖端閃爍懾人的寒光。

雪花紛紛揚揚,很快連成厚重的雪幕。

城內建築被雪覆蓋,大街小巷堆銀砌玉,一片銀裝素裹。

傘車停在雪中,駿馬不安的踏動四蹄,口鼻彌漫白霧。

楚煜站在車上,黑發紅衣,恣意張揚,仿佛一團烈火燃燒在天地之間。

不知過去多久,慘叫聲消失無蹤,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鼻端,狂風也無法吹散。

門內傳來腳步聲,數名甲長行至車前,刀尖拄地抱拳行禮,口稱梁氏上下皆已就戮。

並有一名主簿上前,奉上染血的家族名冊。

楚煜命眾人起身,接過主簿遞來的名冊,簡單翻閱之後,道:“梁氏勾結楚國,膽大妄為行刺國君,罪不可恕。全族梟首,暴屍城外。毀其族譜,斷其祭祀,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公子煜美姿容傳遍天下,屢次駕車出行引來圍觀,上京禹州都曾因他人潮洶湧,三街六巷水泄不通。

但在此時此刻,沒人會關注他的樣貌。

屠滅滿門,死後梟首,暴屍荒野,斷絕祭祀,可謂嚴酷之極。

楚煜的命令無異於抹除梁氏根基,徹底摧毀這個家族,杜絕一切復興的可能。

暴厲兇狠,狼戾之行。

同世人認知中的如玉公子判若兩人。

太過於震驚,在場竟無一人出聲。唯有隨行史官筆耕不輟,忠實記錄下楚煜的一言一行,沒有任何諱言與更改。

“熊蒙。”

楚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眾甲長如夢初醒。

被喚到名字的人不敢遲疑,連忙抱拳領命:“遵公子旨意。”

其余人同時抱拳,轉身返回府內,親自執行楚煜的命令,梟首暴屍,徹底滅絕梁氏。

幾人繞過影壁,同兩名主簿擦肩而過。

主簿行色匆匆,各自手捧木盒。盒身有燒焦的痕跡,盒上銅鎖已經變形。盒蓋翻開,藏在其中的竹簡一覽無余。

“稟公子,仆在左廂發現此物。”

主簿清查府內,發現一處廂房起火,立即踹開房門。

室內有數個火盆,都存在焚燒跡象。一具屍體倒在火盆邊,正是梁莊的長子,已經氣絕身亡。

焚燒之物多已化為焦炭,僅能依稀辨認出竹簡和絹布。

兩人設法撲滅火焰,搶出兩只木盒及三四卷殘破的竹簡,恐不及十分之一。

木盒送至車上,楚煜取出一卷竹簡。

經過火焰焚燒,竹簡變得焦黑,半數字跡難以辨認。余下也十分模糊,字裏行間出現缺漏,語句無法連貫。

看過一卷,楚煜拿起第二卷。

這一次,他僅掃過一眼,神情就變得嚴峻。

“此中內容,你二人看過?”

“回公子,仆鬥膽看過。”兩名主簿疊手彎腰,額頭冒出冷汗。正因看過其中內容,他們才知事情不妙,著急忙慌沖出府內,將竹簡和木盒交給楚煜。

“還有何人知曉?”

兩人不敢隱瞞,道出有數名甲士踹開房門,同他們一起擡出屍體清理火盆。

“其不知簡中內容,仆以性命起誓。”

“起來。”楚煜喚起地上的主簿,將竹簡和木盒放到車上,一改方才的冷峻,溫和道,“君乃信義之人,今日之事不可道於他人。”

“諾。”

兩人齊聲應諾,心中微松口氣,暗道這一關總算過去。

剛剛在府內,兩人看到竹簡上的內容,險些魂飛魄散。縱然是只言片語,也讓他們不寒而栗,感到頭皮發麻。

楚國,上京,天子。

梁氏膽大包天,不僅裏通敵國,竟還與上京暗通款曲。斥其同國君遇刺有關,當真沒有冤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