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執劍

都闕關,暮色四沉。

宣樓裏,宮燈的光影照在年輕的君王臉上,映得神容清俊而威嚴,偶爾流轉的眸光中,已有了幾分君心似海的難測,卻無人發現他眼中深沉的寂寥。

“臣參見陛下。”

“皇叔免禮。賜座。”

“謝陛下。”

魏瑄開門見山道:“朕今日請皇叔來,是有家國要事相托。”

魏西陵俯首道:“臣必當全力以赴。”

“在此之前,朕還想問皇叔一個問題。”魏瑄說著站起身,緩步走下禦階,“是關於彥昭的……”

魏西陵驀地一怔,眉宇微不可查的一蹙。

此時,魏瑄已走到他的座前,他立即站起身來,恪守著臣子的禮節。

魏瑄又走近幾步,近到超乎君臣之間談話的距離。

他的身形尚比魏西陵略矮了一些,兩人鼻尖相距已不足一尺,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而緊繃起來。

魏瑄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皇叔是否戀慕他?”

魏西陵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震,但他沒多做猶豫,坦然道:“是。”

魏瑄眸光一閃。

然後他默默地擡了下手。

曾賢會意,立即雙手捧來了一個狹長的檀木匣。

魏瑄只手打開匣子,裏面赫然是帝王劍!

魏西陵一驚,不知皇帝何意。

“帝王之劍,上誅昏君,下斬佞臣。”魏瑄說著拿起帝王劍:“朕望皇叔持此劍,為我朝執劍之人。若將來朕暴虐無道,禍及社稷,危及於他,皇叔便持此王劍,起天下之兵征討之!”

魏西陵心中大震,從來沒有一位天子剛登基就發布這樣的詔令。

魏瑄又道:“此外,朕還會給皇叔一道詔書,予以機變之權。”

魏西陵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氣——執此詔書和帝王劍就可以號令天下,就可以發動合法的兵變!

從來沒有天子給臣下這樣的詔書!

“臣不敢領受。”魏西陵斷然道。

魏瑄道:“皇叔若不答應,朕便宣布退位。”

魏西陵一時陷入兩難之境。

魏瑄目光深沉而寂定。他早在登基前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如果今後自己瘋了,危害到蕭暥,禍及到社稷,那麽就由魏西陵執詔書和王劍起兵推翻暴君,由謝映之輔佐執政,魏西陵自己登基也罷,扶植宗室登基也罷。只要魏西陵和謝映之都是深愛著蕭暥的,他們一定會保那人周全。而以他們的能力和人望,將來也可與喪失理智而變得暴戾無度的自己抗衡。

皇帝懇切道:“皇叔既心系於他,朕就把他今後的安危,也將大雍的江山社稷托付於皇叔,皇叔勿負朕望。”

魏西陵心中慨然,遂單膝下拜接過王劍:“臣領旨。”

***

蕭暥昏昏沉沉間只覺得眼前有暖融融的微光浮動,勉強地睜開眼,就見謝映之正坐在燈下為他施針,神態清寧專注,半邊臉沉在靜謐的燈影中,半明半昧間更顯膚白如玉,仿佛有瑩瑩光華。

他看得微微一出神。秦羽的臉出現在視線上方,驚喜道:“彥昭醒了!”

蕭暥動了動唇想說話,才發覺嗓子幹灼欲裂。

雲越趕緊端來溫水,喂他喝下。

謝映之收了針道,長出了口氣:“此番兇險,好在小宇意志頑強,得以勉強挺過。只是此後身體衰憊,需長期臥床修養……”

秦羽知道,謝映之是往輕了說,以免讓他們徒勞地擔憂。

他急道:“那映之先前說的非常之法,能不能治好彥昭?”

謝映之看向蕭暥,道:“那要看小宇自己的意願了。”

此刻,蕭暥渾身虛冷乏力,四肢軟若無骨,手連一個茶杯都端不起,更別說想提得動劍了。他這個樣子,恐怕從此臥床不起,和癱瘓也差不多了,又如何北伐?

“行非常之法,映之你會不會折損修為?”蕭暥不安地問。

他對非常之法的理解,就是謝映之把自己的修為渡到他體內,這跟武俠片裏的吸星大法似的,會吸取對方的功力——即使此法有效,他也不能以折損謝映之的修為來給自己治療。

謝映之淡然道:“若小宇你身心俱予,則不會折損。”

蕭暥愣了愣:啥?

雲越忍不住問:“先生何意?”

秦羽已經站起身來拉過雲越,“他們小兩口之間的私房話,我們就不打擾了。”

什麽?小兩口?他們?雲越驀然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秦羽拉拽出去了。

蕭暥撫額:大哥……

他已經沒力氣解釋了,只好看向謝映之。所以,究竟什麽是非常之法?

謝映之在榻邊坐下,用仿若閑談般的口吻將非常之法給蕭暥介紹了一遍。

蕭暥聽得老臉通紅,差點蜷進被褥裏去。

所以說前世,他和謝映之……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