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臂釧(第4/5頁)

既無別事要奏,他便告退出來,果然命人去通知了範牧村做好準備。

範牧村接了消息,自備好了手稿並謄抄過的兩匣,到了那日果然隨著謝翡一並去了皇廟。

皇廟戒備森嚴,範牧村進去,雖有謝翡作保,仍然上下搜檢了一番,又將書匣反復翻檢過,才放了範牧村進去。

靜妃見到範牧村,眼圈也紅了,姐弟兩人痛哭飲泣了一回,範牧村才將書稿之事與靜妃說了。靜妃含淚道:“父親手稿,我這裏還有許多,待我細細整了,再托親王世子轉達於你。這事早就該做的,只是如今……蒙皇恩在此清修,只能請弟多多用心了。我大不孝,對不起父親,如今只能竭盡全力,整理手稿,不使父親著作論述被埋沒。”

範牧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當日,端平王謝翎薨,父親忽然仰藥,姐姐後位被廢,腹中皇子落胎,範家從此守孝閉門,如今太後和你又幽於皇廟,至今我仍不知究竟出了什麽事。”

靜妃面色慘淡:“無非成王敗寇,你不必介懷,你才華過人,不必以我和姑母為念,只當繼志述事,用心圖範家顯揚,我們也便心安了。”

範牧村看著姐姐,雖然在皇廟清修,未戴簪釵,只穿著蓮青氅衣,但膚光勝雪,眉目如畫,豐神淡遠,說是國色之姿,也不為過。他悄聲問道:“姐姐,皇上,是否並未幸過你。”

靜妃吃了一驚,赫然擡頭看他,面色冰冷:“是誰與你說這些?皇上斷然不會和你說這些……難道是……難道是父親有什麽手書留下……”她面色慘白,愧慚不已。

範牧村聽姐姐說到父親,心中慘淡:“父親只留書讓我好好讀書,家大業大禍也大,他教我不要入朝,回鄉成親,耕讀傳家。但我到底放不下你們,還是入了朝,這是我猜的。”他看著靜妃臉色,心涼透了:“所以,那腹中的皇子,並非皇上的。因此父親才自盡以謝罪?”

靜妃卻愕然擡眉:“不是父親遺筆……你如何猜得到?”

範牧村看著姐姐,心下十分痛苦,又生起了一陣厭惡:“所以那是真的?父親果然是為了姐姐而死的……我……我這些年一直私下怨怪皇上冷漠無情……寡情薄意……”

靜妃冷笑:“這也沒錯,他是寡情薄意,他就不是個活人!”

她想了下卻追問範牧村:“你為何這般猜?難道是,皇上身體果然有問題?他一直不曾臨幸宮妃,到如今也未封一後妃,我早就猜測,他壓根不能人事,因此才如此刻薄寡恩,心如鐵石。”

靜妃面色冷厲,想到那日不過是略求情,便招致自己所有宮女全都被杖打,數日無人伺候,更無人敢為她做事,她面上生出了怨恨之情。

範牧村卻低聲道:“姐姐,有沒有可能,皇上好南風?”

靜妃吃了一驚擡頭:“怎麽可能?他並未對內侍等有……”她忽然看著俊秀清美的範牧村:“難道……皇上待你有意?”

範牧村連忙道:“並非如此,姐姐切莫胡亂揣測……”

靜妃卻看著弟弟,謙謙君子,如玉如琢,如此風容閑美……她忽然上前握住弟弟的手:“阿牧,範家一門,全系你身上了!你自幼伴駕,與陛下情篤,若陛下果真好南風,當忍辱負重,周旋一二,圖救姑母與我!”

範牧村仿佛被什麽燙到手一般甩開,怒而厭惡看向姐姐:“姐姐!你如何能如此恬不知恥!明明已經連累害死了阿爹,如今又要我行佞幸之舉,自毀前程嗎!”

靜妃卻喃喃自語:“難怪他全未把我放在眼裏過,阿牧,你猜測極是。”她正顏厲色:“阿牧,便是為了範家一門,你略忍辱些又如何?一時含垢,百年恩榮。陛下心如鐵石,已不可轉,若等你科舉進身,幾十年後恐才入閣嗎?到時候姑母和我,已老死在這裏了!若陛下厭惡範家,我對你亦只求平安,如今既有希望,阿牧,你當把握時機,帝王好惡一念之間。”

範牧村胸口煩悶欲嘔,昔日風光霽月的姐姐,竟變成如此瘋子一般!適才還諄諄囑咐自己不以太後與她為念,繼承父志,顯揚門楣,如今知道皇上可能好南風,竟然就能立刻撇下廉恥道德,逼迫自己!

他霍然起身,將父親的手稿抱在懷裏,霍然轉身離開了這沉悶令人窒息的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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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國公府。

許蒓剛剛接到夏潮送回來的回禮。打開匣子,看到裏頭一個金臂環,臂環為龍形環繞盤旋而上,紋路全為鱗片狀,他拿起來套在自己左臂上,剛好。

他滿心喜悅,拿了箋展開,裏頭只有寥寥數語:“得君厚禮,聊寄一釧,卿卿戴之如我捉臂,正如日日相伴。”

作者有話說:

關於龍形龍紋是否逾制的問題:宋代以後,龍趨向世俗化,龍紋開始被民間廣泛使用,形象樸實拙稚,多代表吉祥之意,比如龍舟、舞龍等,只是禁用五爪龍、四爪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