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兄友弟恭

裴雪意在醫院裏住下了,高級病房的空間很足夠,他有一間陪護房。

但是大多數時間,他會盡量跟邵雲重待在一個空間,晚上就睡著病床旁邊的陪護床。

邵懷崢找了很專業的護理團隊,他需要做的事情並不多,只是靜靜地陪伴著。

在邵雲重固執地拒絕任何人幫助、非要獨立行走的時候攙扶他。

在邵雲重明明有需要卻堅持不肯開口求助時,他總是第一個發現他的需求並且主動開口詢問。

比如夜裏只要床頭的小燈亮了,裴雪意就會醒來,一言不發地把他挪到輪椅上,陪他去洗手間。

有時候不等邵雲重回答或者拒絕,他就已經把他扒光了,拿著花灑幫他洗澡,給他擦背。

邵雲重對此很羞澀,但卻毫無辦法。

這事兒要是失憶前的他知道了,一定睡著了也能笑醒。但他現在失憶了,就有點難為情。

在這麽清秀白凈的弟弟面前,坦露全身,他覺得很冒犯。 ,他真想貼著浴室裏的瓷磚縫兒鉆進去。

…… …… …… ……

這個認知讓他百爪撓心、驚恐交加。

他竟然對這麽貼心照顧自己的弟弟起邪念,這也太不是人了,他怎麽能這樣?

不過還有更奇怪的…

邵雲重因為右腿傷勢恢復得不好,整個人變得極度暴躁,還有點自暴自棄,誰勸他他都發火,幹什麽都不配合,但裴雪意讓他吃藥他就吃,讓他幹嘛他幹嘛。

邵雲重自己都覺得奇怪,他們以前關系不是不好嗎?可是為什麽他本能地想要聽從裴雪意的話?看見他皺眉就心疼,看見他瞪眼就心虛,看見他冷臉就害怕?

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並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他試圖回想起什麽,但每次努力想記起來都會頭痛。

於是只能詢問這個每天都陪著自己的人,他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按理來說,共同的回憶應該很多?

裴雪意遵從醫囑,會給他講過去的事,但涉及自己的部分,總是不著痕跡的略過。

有時候也會講起他們兩個人年少時的事,這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會提到他自己。

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那麽多年,邵雲重的生活裏都是他的參與痕跡,想避都避不開。

但他都是以弟弟的身份來講述,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現在邵雲重是真的把他當弟弟,沒有一點歪心思。裴雪意想,如果當初邵雲重沒有對他產生別的感情,他們大概就像現在這樣,勉強能算“兄友弟恭”吧。

邵夫人正為了邵雲重的情況滿世界求醫,一聽說裴雪意來了,急匆匆趕到醫院。

邵懷崢找裴雪意回來,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她不想裴雪意回來。

其實這也是拖了那麽久,邵雲重都醒來十幾天了才把裴雪意找來的原因。

邵夫人心裏很矛盾,她不想兒子再跟裴雪意有任何糾葛。如果不是因為裴雪意,邵雲重不會出事。甚至,邵雲重的右腿現在很難恢復,也是因為之前受過兩次傷,而那兩次受傷都是因為裴雪意。

有時候她寧願兒子什麽都忘記了,忘幹凈反倒好了。

可是看他因為腿傷那麽頹廢,她心裏又不是滋味,覺得或許裴雪意回來了,他能好一些。

邵夫人站在病房外面,看到邵雲重在裴雪意的陪伴下艱難復健,兒子臉上終於有了點生機。

真的就那麽邪門嗎?

失憶了,也還是喜歡他?

算了,邵雲重都已經為他付出那麽多了,如果現在因為失憶而放棄了這個人,豈不是虧了?以前的付出豈不是打水漂?

邵夫人站在這個角度一想,覺得就這樣吧。

邵雲重住院期間,幾個關系好的朋友來看他。

之前他昏迷,情況也不好,現在他醒了,幾個人聽說裴雪意也回來了,料想他的情況應該好了不少,就一起過來看他。

幾個人也都不是什麽大善人。

項奇東帶著頭,幾個人輪流讓邵雲重猜身份,連蒙帶糊弄,各種捉弄他,逗他玩,就跟哄小孩一樣。

誰能想到邵雲重也會有今天,還不得趁著這個機會欺負欺負他?

裴雪意剛從醫生那裏回來,聽到病房裏的笑聲,靜靜站了一會兒,最後出聲提醒道:“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們別欺負他。”

病房裏的幾個人紛紛擡起頭,目光統一投向他。

裴雪意沒再說什麽,轉頭出去了。

“阿季…”

邵雲重柔弱地叫了一聲。

他面對一群不認識的人,雖然根據這些人的言談能判斷他們確實是自己的朋友,但畢竟沒有一點記憶了,其實就是陌生人,所以還是有點依賴裴雪意。

項奇東笑了,對馮寰他們幾個說:“真是神奇,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阿季倒是維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