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徹談

那天下午的鋪子裏,熱且悶。

大門關上後,屋內幾乎進不來外面的光線,只有剛添了煤塊的爐火燒得越來越旺,照出暈黃發紅的光。

四處都是黑色、灰色,連邱鶴年自己的衣袍都是深色耐臟的。

目之所及,只有懷裏緊緊抱住的身體,是白皙的、鮮亮的,與這裏格格不入。

白嫩的皮肉沁出汗珠,輕輕抓握就會留下紅痕,手心仿佛被吸附在了上面,根本不舍得分離片刻。

堅硬與柔軟,鐵銹味中沁入心脾的馨香,粗糙與細嫩,矛盾至極的摩擦與沖撞。

邱鶴年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失控的,那一段他好像化身為一只沒有理智只剩本能的雄獸,他只想掠奪、操控、占據、蹂躪,只想不顧一切地發泄,想要在這個雌性的身體裏留下自己的標記,讓他完全屬於自己,再也不能逃離。

但他其實意識裏是有幾分清醒的,他能聽見清言用嘶啞的嗓子在哭,在祈求他停止,也能感受到懷裏的身體在顫抖、在不顧一切掙紮。

有一次,清言還真的一度從他懷裏掙紮出去了。邱鶴年記得,自己像一頭餓到眼睛發藍的惡狼一樣,迅捷而兇狠地將他逮了回來,緊緊扣在懷裏。

清言哭得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不斷嗚嗚咽咽地出聲祈求他,而邱鶴年給他的回應是,“清言,相公疼你,好不好?”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等他清醒過來時,清言身體癱軟在地上,毫無意識。

邱鶴年試圖去抱他,卻發現他身體是涼的,手和腳軟的竟一時無法施力。

邱鶴年幾乎目眥盡裂,他的手抖得厲害,紅著眼睛又試了一次,這才將他抱起,在發現懷裏的人還有呼吸,只是地上太涼讓他的體溫降低時,他幾乎停滯的心跳才再次恢復過來。

他把清言放到床上的被子裏裹住,雙臂緊緊環住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捂熱這具身體。

邱鶴年閉眼時,腦海中卻還是閃過剛才見到的,這具身體上可怕的野獸啃咬過似的痕跡。

他又一次失控了,比第一次還嚴重。

他充滿愧疚地照顧著清言,也做好了在清言醒來那一刻,被責備甚至怨恨的可能,也或許,清言會從此因懼怕而遠離他。

清言醒來後,卻好像並不記得那段最糟糕的過程。

但邱鶴年發現,他並不是真的完全忘記了,他像是在排斥和懼怕進一步的親密。

今晚,清言醉了,是試探的最好時機。

現在,邱鶴年得到了答案。

……

第二天,清言起來晚了,昨晚最後的記憶就是他晃晃悠悠跟秋娘他們打了招呼,被邱鶴年送去了裏屋床上。

早上起來還覺得一陣陣反胃,清言捂著額頭直念叨著“喝酒誤事”。

家裏沒人,外屋鍋裏給他留了粥和小菜,一直用小火溫著,清言拿出來吃了。

熱乎乎的粥喝進去,胃裏暖暖的,這才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吃過早飯,清言收拾完碗筷,打開王鐵匠那屋的門時,隱約聞到了一股苦香味,等他進了門再去仔細聞,那股有些熟悉的味道又好像不見了。

清言晃了晃頭,覺得自己是酒喝太多,影響了嗅覺,沒再多想,就去桌子前練字去了。

而接下來的幾天,清言發現,自己的枕邊人有些不對勁。

清言晚上翻身不小心碰到對方時,他發現邱鶴年的體溫特別高,一直在流汗。並且他不像以前,躺下就基本保持一個睡姿,而是經常翻身,眉頭緊皺,睡得很不安穩。

白天時,清言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睛下面也有了明顯的黑眼圈,他問過對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邱鶴年卻說只是最近鋪子裏活多,忙過了就好了。

但最讓清言覺得不對勁的是,邱鶴年身上的苦香味道濃得已經讓他無法忽略了,白天還好,不怎麽聞得見,晚上入睡後,伴隨著邱鶴年汗濕了鬢發,清言能明顯聞到濃郁的苦香。

他能確定,那就是中草藥的味道。

但這次他沒直接去問,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聞到這味道時,對方給他的答案,再問也未必有結果。

過了兩天,清言趁邱鶴年去鎮上進料時,去了趟鋪子。

從鋪子回來的隔天,他搭了劉發家的牛車,去了隔壁村一趟。

回來後,清言一點不想往後拖,飯做好了放在鍋裏熱著,他就坐在外屋飯桌旁等。

邱鶴年向來敏銳,進門後看了看他,換下外袍洗了手,什麽都沒問,就坐到了他旁邊。

清言沒看他,開門見山說:“你在鋪子裏熬藥的藥渣,我拿去給鄰村的郎中看過了。”

邱鶴年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動,清言沒等他回應,直接繼續道:“兩副方子都是他給你開的,第一副吃了一段時間還不知道效果,你又讓他給你開了第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