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ʝʂց十一章==
裴府,會客廳。
昭陽不是頭一次來表哥府中,卻是第一次覺得坐立不安。
等待的時間變得漫長,昭陽長籲了一口氣,終於,在聽見外間傳來腳步聲時,她倏地站起來,迎上去:
“表哥。”
裴初慍掀眼看向她,他眼底神情淡淡,讓昭陽的聲音有片刻的停頓。
人人都說昭陽郡主和裴閣老關系親近,是唯一能在公開場合和裴閣老表示親昵的人,但昭陽從未和任何人說過,其實她是害怕表哥的。
說起來頗為可笑,在十二歲前,她和表哥其實一點都不熟悉。
年少時,她只有個模糊的概念,她有一位嫁入裴府的姨母,即使她父王是當今王爺,也不抵對方貴重,母妃提起姨母時神情總是很復雜。
但說到底,那時的賢王府和裴府還是經常聯絡往來。
不包括她,她年少學習規矩、學習禮儀,學習琴棋書畫,學習太多太多,對這位表哥只在每年年終時匆匆見上一面。
兩人幾乎從未說過話。
後來裴府出事,衛氏也被連累,昭陽到現在都說不清裴府究竟是因何一朝見坍塌,賢王府明哲保身,又是皇親國戚,才沒有從中受到牽連。
昭陽記得那段時間母妃格外沉默,後來才有點郁郁寡歡。
表哥是那場禍事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有一段時間格外落魄,昭陽見過那時候的表哥,只是表哥不知道。
她和母妃從宮中參加宴會回來,她和母妃在一輛馬車中,在回府的路上遇見了表哥,他這樣的人再是落魄也叫人從他身上移不開視線,他很是從容,只是當時京城看不慣他的人太多了,她和母妃撞見的就是有個世家子弟在刁難他。
昭陽當時看了看母妃,母妃卻只是冷眼旁觀表哥被折辱,後來馬車從表哥面前經過。
賢王府的馬車特征很是明顯,昭陽知道表哥肯定認出了府中的馬車,他只是遠遠地投來了一眼,見馬車中無動於衷,他就再未看過來。
她至今都記得母妃那時說的話:
“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皇子遇見他有時都要給他讓路。”
昭陽沒說話,也不知道母妃想要表達什麽。
不止如此,昭陽也不懂先帝在做什麽,斬草不除根,或許是想起了當年裴氏和他一起征戰沙場情誼?昭陽不知道,但先帝留下了表哥,或許因愧疚,在知道表哥的處境後,他對表哥格外看重和優待。
這才有了後來的裴閣老。
賢王府對表哥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在她十二歲那年,表哥生辰,母妃忽然讓人給裴府送去了生辰禮。
後來就有了賢王妃是表哥在世唯一的親人——這種說法。
昭陽其實知道這種流言是誰傳出去的,但受益者是她和賢王府,她什麽都沒說,表哥也沒有阻攔。
也是從那時,她和表哥逐漸熟悉了起來,也不算熟悉,是她借著表哥的威勢狐假虎威。
在十二歲後,整個京城的人都要對她頗為恭敬,要客客氣氣地喊她一聲昭陽郡主。
昭陽記得表哥的好,但她也記得當年先帝駕崩時,皇宮中的血流成河,當今聖上是表哥一手推上去的,不容置喙,先帝膝下一共十九個長成的皇子,最終只活了當今聖上。
昭陽至今不敢忘那日的屍橫遍野,也因此,或許是趨吉避兇,她對表哥近乎言聽計從。
所以在察覺到表哥對姜姒妗的心意時,即使姜姒妗已經嫁人為婦,她依舊邀請姜姒妗做客;所以在知道母妃要給表哥說親時,她知曉表哥不可能願意,才會不停地遊說母妃放棄。
“你來做什麽?”
裴初慍越過她進了會客廳,他語氣不鹹不淡,昭陽卻是習以為常,她回了神,有點懨懨地耷拉下眼皮,她些許遲疑道:
“表哥,我聽府中的人說,母妃想見見姜姑娘。”在見了陳婉柔後。
得了消息,昭陽就來和表哥通風報信了,她發現她根本阻止不了母妃,既然如此,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獨善其身。
果然,她話落後,表哥眼底就冷了下來,昭陽心底苦笑,表哥果然知道母妃都做了什麽。
她低下頭,藏住有點緊促的呼吸。
也就錯過了裴初慍看向她的眼神,裴初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許久,他淡漠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聞言,昭陽猶豫地要轉身,但她總覺得有點不安,她腦海中又響起母妃說的話——你覺得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什麽?!
母妃斬釘截鐵,在對峙時聲嘶力竭,眼底的執拗讓人骨子中發寒:
“他不能有相愛的人!”
昭陽至今想起來都覺得驚心動魄,母妃怎麽會有這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