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麻繩專挑細處斷(第2/3頁)

林棟哲道,“剁魚肉、攪拌肉泥很辛苦,我爸開始不同意,但是沒幾天,我們都雙手雙腳贊同了,我媽打工後,心情好了很多,剛到廣州時,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林武峰,等棟哲高考完,我們就回蘇州,我不想老死在廣東。’,每次她這麽一說,我和我爸大氣都不敢出,連桌上的肉都不敢夾。”

林棟哲模仿宋瑩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莊圖南想起去年暑假他在廣州小住時宋瑩對林家父子的淩霸,哈哈大笑,往林棟哲面湯裏又加了一勺肉臊。

莊超英問,“棟哲,你回來住多久?”

林棟哲咽下一口肉臊,“只能待幾天,去一中謝謝老師,和同學們聚聚就回廣州,我爸讓我早點回去,幫我媽做魚丸、送魚丸,他還要我回一趟老家,給爺爺掃墓上香。”

莊圖南大笑,“還要昭告天下,明年春節,林家又能多分一斤豬肉了。”

黃玲道,“棟哲,你要再在你爸爸村裏小作坊看到什麽,看到怎麽做話梅怎麽做肉幹的,就別告訴我們了。”

林棟哲原來的房間裏放了張上下鋪,平時是向鵬飛一人獨住,假期時,莊圖南和向鵬飛表兄弟倆合住,現在正好方便林棟哲暫住幾日。

三伏天,門窗大敞,月色從紗門紗窗斜照了進來,在水泥地面上搖曳出兩道朦朧曖昧的光,夜風已經變得清涼,卷起蟲鳴和花香徐徐吹進屋內,林棟哲在燈下翻閱莊圖南帶回家的幾本書,莊圖南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閑聊。

莊圖南先是惋惜林棟哲只能待幾天,“你真的不等鵬飛回來了?”

林棟哲一邊走馬觀花地翻書,一邊回答,“我爸讓我見見高中老師和同學就回去,他以為你分配工作了,不在家,說院子裏可能就我和莊……,不太方便。”

林棟哲納悶,“圖南哥,我爸還以為你會想辦法去廣東工作的,廣州可比上海繁華多了,我媽天天嘮叨著,你去了廣州,她給你做魚丸吃。”

莊圖南道,“考上研了,就再讀三年,如果沒考上,是有去南方的打算。”

莊圖南自嘲,“讀研未必是拼搏,也有可能是逃避、是迷茫。”

林棟哲合上書本,“我媽還說,她覺得你要能分回蘇州也挺好的,蘇州是家。”

林棟哲說完,整個人撲上床,愜意地滾了一圈,“我今天一進巷子,幾個打彈珠的小孩和我打招呼,我當時的感覺就是回家了,就像從沒離開過。”

莊圖南笑笑,“棟哲,你今年回來還有一大堆高中老師、同學可以見,以後能見的人越來越少,見了面能說的話也越來越少,慢慢地…….”

莊圖南緩緩說了一句詩意且殘酷的話,“當你離開一座城市的時候,這座城市就背棄了你。”

林棟哲小聲嘀咕,“我想回來,我拿到錄取通知書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回來。”

貴州夏天的氣溫雖然不高,紫外線卻毒辣無比,曬在鋼軌上更是燙得嚇人,向東扛著沉重的道孔錘在火辣的日頭下,頂著滾燙的鋼軌熱浪走了一天,低頭彎腰檢查了一天鐵軌墊板,並時不時地掄起錘子釘墊板上松動或遺失的道釘,下班時早已是腰酸背痛,現在正俯臥在床上休息。

向東背回了一只背簍,背簍裏有他白天在鐵軌附近撿的幾只啤酒瓶和幾段廢鐵絲,向鵬飛先把這些廢品收拾好,再洗幹凈手,掌心塗上紅花油,給向東揉背。

一天的勞作後,向東肩背的肌肉極為僵硬,向鵬飛掌下用勁,大力搓揉。

向東齜牙咧嘴地喊疼,“兒子,輕點輕點,可以了可以了。”

向鵬飛悶不做聲,手上動作輕柔了些,卻是一刻不停,“必須要揉開,不然你晚上睡覺背疼。”

莊樺林把三碗粉端上飯桌,又打開了一瓶啤酒,“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幫你爸爸揉揉。”

向東坐到桌邊,愜意地喝了一口啤酒,“就盼著每天晚上這口酒,不然這一天天的,真撐不下來。”

莊樺林又變戲法般端出了一盤雞肉餅,向東笑起來,“這麽豐盛,你中午不是說晚上就吃粉?”

莊樺林也坐了下來,“下午接到大哥的電話了,他說大嫂同意鵬飛再回去,他還說了,讓鵬飛早點回去參加高三的假期補課……”

向鵬飛夾了一塊紅燒肉,“我前天給錢叔叔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沒考上大學,能不能跟著他跑車掙錢,他說我只要考下駕照,他幫我找活兒。”

向東和莊樺林同時愣住了。

莊樺林先反應了過來,勉強笑道,“家裏就你一個孩子,怎麽也是供得起的,再說……再說,你大舅媽同意你復讀住大舅舅家,復讀也就一年,要是工作,時間長了,怕你大舅母有意見。”

向鵬飛悶頭吃饅頭,“林棟哲去廣州了,我住他的房間,交夥食費給大舅舅、大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