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四個“老改犯”

林棟哲覺得,校規並不像莊圖南形容得那麽僵硬死板。

經學校批準後,學生會可以在周末或特定時間段內,借用教室裏舉辦舞會,盡管學校對燈光(舞會的燈光不能太暗)、舞種(男女生跳舞時身體不能太緊貼)還有一定的要求,盡管政工幹部們時不時來舞會現場檢查,但好歹是舞會啊,還是官方批準的舞會。

校園裏也有成雙成對的戀人,自習室內有男女生坐得很近,食堂內有男女生同桌吃飯,聽說老生宿舍裏甚至有小情侶們一起做飯炒菜,盡管這些談戀愛的人數還很少,行動間也多少有些偷偷摸摸,但好歹是有,而且學校似乎也默許了這些現象,並沒有讓政工幹部們四處抓人並通報批評。

林棟哲、莊筱婷前後相差一天到了上海,兩人都是被興高采烈的父母簇擁著送來報到的,兩家父母忙完自己的孩子後,都去對方孩子的宿舍坐了坐,尤其宋瑩,帶了兩大包廣東的零食水果,給了林棟哲舍友們一大包,拎了另一大包去莊筱婷宿舍,熱情招呼其他女孩子們和莊筱婷一起吃。

報到完,兩個宿舍都知道了林棟哲和莊筱婷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開學後,莊圖南又專門來了一次看望妹妹,他帶著林棟哲和莊筱婷一起在食堂吃飯,沒多久,林棟哲和莊筱婷被傳成了“遠房表兄妹”。

有了這層掩飾,沒人對“遠方表兄妹”之間的來往大驚小怪。

兩人開始了比一般同學頻繁得多的來往。晚上會在教學樓同一樓層的不同教室裏看書,時不時一起去同濟看哥哥——其實不是,兩人偷偷去逛街或看電影。

但也僅此而已,莊筱婷不敢和林棟哲太親密,不敢和他在食堂一起吃飯,不敢讓他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

兩人平時獨處的時間並不多,在校園時不時地遇見,在食堂裏偷偷看一眼對方,在教學樓走廊裏“巧遇”後互視一眼…….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讓彼此羞澀開心,臉紅心跳。

周末,兩人一起在上海到處閑逛,林棟哲好玩,又肯花心思,他挖出上海市眾多角落,文廟吃菜飯,城隍廟吃涼面,三角公園看普希金紀念碑,碼頭逛批發市場,靜安寺燒香……,帶著莊筱婷四處獵奇白相。

如果沒有合適或想去的地點,林棟哲就騎車帶莊筱婷在校外漫無目的地轉悠,簡單而快樂。

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人。

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成立,莊圖南成為學院成立後的首批研究生。

建築系和建築工程系的研究生宿舍連在一起,莊圖南的宿舍中四人正好對半,建築系研究生兩名,建築工程系研究生兩名——用建築學院的自嘲語來說,一屋四個“老改犯”(老要改圖的),兩個砌墻(建築系),兩個綁鋼筋(建築工程系)。

工程系的兩位研究生都是老生,年齡最大的師兄馮彥祖經歷尤其豐富——81年考入同濟大學建築工程班,工程班兩年畢業後進入同濟建築設計院工作至今,86年考入同濟建築工程系讀在職研究生。馮彥祖已婚,平時住夫人單位的宿舍,加上研二已經修完了研究生課程,所以不常來學校。

老二王尚文和馮彥祖同級同專業,他自訴考研的原因很簡單,研究生宿舍住四人,建築設計院的宿舍住十人,學校的住宿條件比設計院好太多了,故而奮力考研。

王尚文對兩位憋笑的小師弟道,“你們別笑,等你們畢業工作了,就知道上海市住宿條件之差…”

王尚文痛心疾首道,“差到匪夷所思啊。”

另一位室友余濤是莊圖南的本科同學,他倆大學時同班,但研究生所選專業不同,莊圖南是建築技術科學專業,余濤是建築設計及其理論專業,兩人專業不同,平時各上各的課,各找各的導師,時間表基本不同。

除了睡覺,三人很少同時出現在宿舍裏,很自由。

“寡貨”王大志去年就考上了研究生,跟著羅教授學習並參與上海歷史建築遺產的修繕保護工作,他就住在隔壁,仗著他曾給莊圖南考研資料的師兄情,時不時地過來找莊圖南“蹭”熱水泡方便面。

馮彥祖時不時地出現在宿舍,和王尚文熱火朝天地討論。

馮彥祖和王尚文交談時並不避開宿舍裏另兩人,莊圖南津津有味旁聽了兩次,隱約聽明白了,兩人所在課題組的研究題目是上海交通。

中秋節,盡管不放假,校園裏還是多了幾分節日氣氛,食堂賣散裝月餅,布告欄上貼著舞會通知,學生們也格外懶散愜意。

心猿意馬熬完下午的兩堂課,莊圖南回到宿舍放下書包,正準備出門去交大時,馮彥祖推門而入,王尚文緊隨其後,手裏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王尚文從塑料袋裏掏出兩包月餅和一飯盒鹵菜,熱情招呼兩位小師弟,“導師發了中秋福利,晚上一起聚餐。月餅是老大的心意,鹵菜是我貢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