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如果有,那也僅僅是愛情”(第2/3頁)

那一年,應春和開始在畫畫的名人圈子裏嶄露頭角,合作的畫廊也趁熱打鐵地幫他辦了場畫展,想給他再添一把火,能更上一層樓。

沒想到,火是火了,卻不是因為畫。

畫展所在藝術館的後門外,兩個男人激情擁吻的照片在網絡熱搜上高居不下。許多人議論紛紛,很快就有人扒出來照片的兩位主角分別都是誰。新秀畫家、權貴之子、同性戀情,每一個標簽都吸引著看客的興趣,熱度一直不降反增。

正當二人不知如何處理眼前棘手之事時,任惟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應春和從那天開始與任惟失聯了三天,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但是熱搜被撤掉了,甚至搜都不再能搜出來那張照片存在過的痕跡,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件這樣的事情,那是應春和頭一回領悟到權勢只手遮天的能力。

三天之後,任惟的家人找上門,用盡手段逼應春和主動與任惟分手,並且離開北京。

他們給他看畫展被砸了個稀巴爛的視頻,不僅是美術館的玻璃,畫展宣傳的海報,還有展出的畫作,無一幸存。應春和來北京之後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在頃刻間不復存在,跟他的身心一樣,碎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即便是這樣,應春和也沒有當下就同意與任惟分開。

他不卑不亢地與任惟的舅舅陶正華,那位據說在商界也舉足輕重的人物說,“分手可以,我想要聽任惟親口對我說。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陶正華聽後輕嗤一聲,笑了,“應先生,你這樣的人我見過很多。從窮地方來到大城市,遇見個能夠讓你改變命運的高枝就拼死想要抓住,好讓你一朝改命,飛上枝頭。但你的算盤打得不夠好,任家目前還輪不到任惟來做主。”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您口中的想法我沒有過,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任惟身上獲得過什麽,如果有,那也僅僅是愛情。”應春和深覺受辱,語氣卻分毫未變,冷靜地回話。

“愛情?”陶正華仿佛聽到什麽可笑的事一樣樂得笑出聲,好一會兒才停下。

他信步走過來,一腳將應春和踹到在地,做工精致、價格高昂的手工皮鞋像碾螞蟻一樣碾著應春和的頭,一下,又一下。

他問應春和,一句,又一句。

“愛情能讓你填飽肚子嗎?愛情能讓你不用辛辛苦苦同時打好幾份工嗎?愛情能讓你在北京最好的美術館開畫展嗎?”

“你出去問問,你付房租的時候,買東西的時候,租場地的時候能不能用你口中那沒用的愛情付費!”

“你去問問,能嗎?”

應春和渾身上下都在痛,頭被人踩在腳底下,心卻不是,依舊高昂地對人說,“誠如您所說,愛情買不到什麽,也換不來什麽,但同樣,愛情也用金錢買不到。”

應春和艱難地喘息著,話語從牙縫裏不屈服地擠出去,“您沒有,所以您不懂。”

“愛情如果真像你口中所說的那麽厲害,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像條狗一樣,只能被我踩在腳底下,憑我的臉色苟延殘喘!”陶正華居高臨下地瞧著他,滿目嘲諷。

過於密集的痛在身上同時進行時,應春和的身體好似進入了一種保險機制,短暫地感到麻木,察覺不到痛感,因而本應真正難捱的時候反而沒有感到多漫長,從頭至尾也一聲不吭。

真正讓他感到漫長的是任惟打過來的電話,一分鐘都不到,應春和記得清清楚楚,手機掉在地上後,屏幕暗下去前,顯示的數字是三十四秒。

“應春和,我們分手吧。”

“好。”

兩句話,一人一句,三十四秒,他們接近四年的戀愛畫上句點。

傷得太重,應春和在醫院躺了快一周才勉強能下地。能下地走路後,他第一時間辦了出院手續,打車去了任惟家。

開門的是傭人,新面孔,應春和從前沒見過。興許是被人交代了,在對上應春和的臉後立刻變得噤若寒蟬。

應春和問她任惟在不在家,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說少爺不在家,去美國了,以後也不會再回來。

就在應春和一無所獲,轉身準備走了時,傭人又跑進去拿出來一張銀行卡遞給應春和。

“這是什麽?”應春和沒有去接。

傭人直接把銀行卡塞進了應春和的手裏,“少爺讓給你的,你拿著吧。”

應春和低頭看著手心裏那張金光閃閃的銀行卡,頭一次生出恨意,心想任惟不愧是任家人,連侮辱人的手段都一脈相承。

但因為任惟不在,他的怒火,他的恨意都無處發泄,只能是蒼白地問了句,“除了這個,他有留什麽話給我嗎?”

傭人搖搖頭,說沒有。

沒有,什麽都沒有。

天大地大,應春和卻頭一次生出無處可去的想法,只好逃難似的逃離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