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4頁)

這十多年裏,他逐漸長大成人,他娘說他長得越來越像他爹,不知是悔恨於年少時的決定,見著他這張臉時覺著痛心,又或者說是現在有了丈夫兒子,總之待他可見冷淡。

後頭他娘病逝,他那後爹本就有些膈應他,原先看在他娘的臉面上,雖不曾太過為難,這朝唯一的紐帶斷了,自也不必再裝什麽。

朝廷前來徭役,不是他上還能是誰。

霍戍自能有吃飽飯的本領,原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到底這家在他無力自保的年紀曾庇護他一場。

他也便未曾多反抗,於是頂了這徭役,當是回報了。

“過了沒兩年,我在軍營裏遇見同鄉,聽說那個男人也死了。”

桃榆見霍戍語氣平淡,好似說的是什麽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一般。

他以為他性子看起來淡漠冷硬是因為在前線上十年,原來還有一半自小家境不睦的緣由。

“為此也無需再回去看什麽了,本也不是我的家,他們也只當我早就死在了沙場上。”

霍戍摸了摸桃榆的頭發:“如今我有了你,你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

桃榆的眼睛有些紅,他抓住霍戍的手。

早先曉得霍戍父母皆已亡故,他沒說自己也沒過多追問,怕叫他想起過去的傷心事徒增感傷。

今兒多此一問,才知他昔年的不易。

“不必傷懷,昔時村裏人待我倒還不錯。我長大些學會了騎馬射箭,外出獵狐打獸在府城售賣,手裏有些散錢,倒是也不必全然仰人鼻息過日子,沒你想的那麽艱難。”

而且霍戍覺著在同州,很好。

桃榆很好,嶽父母很好,趙長歲的一家人都很好。

這已然是上天對他的彌補了。

桃榆淚眼汪汪的應了一聲。

他心情有些沉重,不敢想象霍戍小時候在那也的一個家裏受了多少委屈,馬車搖搖晃晃,他靠著霍戍不知道什麽時候給睡著的。

下午些時候,桃榆睡醒時,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了。

車裏的霍戍沒了蹤影,他從馬車裏出去,發覺竟到了一片寬闊的草原上。

初夏的草皮正是草綠的時候,寬闊平坦的地視野開闊。

遠處正有成群結隊的羊和馬在吃草。

桃榆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地方,連忙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這頭似乎是馬場的宅落,周遭有住的屋子,桃榆轉著看了看,還有不少馬棚。

或黑或棕的馬兒甩著尾巴,正在喝水。

棚間還有些小馬駒,眼睛濕漉漉的很有靈氣。

桃榆哪裏見過這許多的馬兒,雖是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馬糞的味道,卻也忍不住趴在馬棚外頭觀看小馬駒。

正當他想伸手摸摸吃草料的小馬駒,恍然覺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回過頭,見著個個子有些高,但是微微佝著背的老人家提著一大桶裝馬糞在看著他。

“公子喜歡小馬,這邊有關在馬棚外頭的可以摸。”

桃榆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張常年風吹日曬的臉,宛若是被刮傷的樹皮一般。

可眼睛卻是有神,力氣也與自己的體格相符。

他看著當是這裏的馬奴,於是轉頭跟著他去看小馬,也就在敞亮的草院上。

桃榆摸著出生沒多久尚且還很溫順的小馬駒,很是喜歡。

他正想問老人家霍戍他們在哪裏,忽然啪的一聲長鞭厲響:“看什麽看!收回你那雙賊眼,這可是前來茶馬交易的商人,擾了公子便滾,少求著在此處求活兒混飯吃!”

只見不遠處的馬棚前有個灰頭土臉的男子佝著背,連連揉搓著自己的後背,當是鞭子甩過時彈在了身上。

他縮著身子畏畏縮縮同拿著馬鞭的男人道:“我、我只是詫異如何來了眼生的人,沒、沒想別的。”

話音剛落,鞭子這朝是結結實實的落在了身上:“竟還敢跟老子頂嘴,反了你!”

老人家見著持鞭人舞著鞭子一通往人身上抽,連忙上前去道:“邱爺,他就是個毛頭小子什麽也不懂,您別動氣,別動氣。”

誰知那男子卻是半點情面不留的,一腳便踹在了老人家的後背上:“滾,老子做事兒還輪不到你來說嘴。”

眼見著勢頭不妙,桃榆道:“可見著與我同行之人去了哪兒?”

正在怒氣上的男子見著桃榆說話,立改了嘴臉,笑著迎上:“都在那邊那個馬棚裏看選馬匹咧,我引您過去。”

桃榆應了一聲,偏頭看了老人家和那馬奴一眼,示意兩人快走。

兩人也識趣的拿著東西趕緊去了另一頭。

“我們馬場的都是些好貨,北邊戰事停了,馬匹用得不急,這些馬都養得彪。耐力又好,養得糙,是草料就吃,趕到南邊也一樣健碩。”

霍戍行走在馬棚之間,手底下的人也都跟著看新鮮。

農戶人家,家裏有頭驢子都了不得了,何曾是有過馬匹,頭回見著這許多的馬,心裏也怪是熱血沸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