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還朝
次月, 達爾丹王宮內,細雪紛紛,積雪遍地。
夜色中, 王殿燈火未熄, 燦燦燭光透過琉璃窗扇透出來,照亮庭前積雪,躍動點點白芒。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雕梁畫棟, 到處都是精美的陳設, 炭火融融,窗幔馨香,暖室內, 兩道身影對坐軒窗之下, 隔著一張楠木黑漆方桌,閑敲棋子,悠閑對弈。
軒窗下,擺放著一只細瘦凈瓶,幾株旁逸斜出的枝幹虬勁,點點寒梅,悄然盛放在這空濛月影裏。
暖屋裏, 淡淡梅香四溢, 落子聲清脆。
女子端坐圈椅上, 神情凝肅,袖腕輕擡間, 啪嗒又放下一枚白子。
對坐的男子身形高大, 他緊緊盯著黑漆棋盤,緊跟著眼疾手快落下一子, 終結了這場對弈。
“露露,你輸了。”
呼延海莫擡起頭,嘴角微勾,噙著得勝的笑意。
司露看著棋盤,霎時恍然,到底是她輕敵了,本以為呼延海莫是個外邦人,門外漢,不通中原棋局,沒想到,他不僅通熟,棋技還相當了得。
看來,他平日裏,沒少下功夫鉆研。
司露因大意而輸了棋,但還是坦蕩服輸,說道:“我願賭服輸,說吧,你想要什麽?”
方才兩人對弈前約定過,哪一方輸了,就要滿足對方一個心願。
“我想要你,明日帶我一道走。”
呼延海莫支頤正色看著她,微微翹起唇角,一點也不像看玩笑的樣子。
天亮之後,司露便要踏上去中原的路,此時此刻,呼延海莫滿心的不舍無法抑制,故而才會提出這樣的心願。
司露抿著唇角,輕輕搖了搖頭,“除卻此事,旁的都成。”
呼延海莫只好作罷,不情不願地改口道:“那便親我。”
司露感覺呼延海莫在她面前,好似時不時就會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非要哄著才行,所以她已經見怪不怪了,起身繞過棋桌,湊到跟前親吻他的臉頰。
淺淡燈華下,少女的唇輕軟似夢,帶著清甜的幽芳。
可呼延海莫好似並不滿意,他指指唇瓣,眸色迷離深邃,示意她親此處。
司露拿他沒法子,想著明日就要分離,此刻哄著他也是應該的,並不惱怒,反而好脾氣地撫慰他,輕輕貼了貼他的唇。
香軟的觸感讓人欲罷不能,待她想要撤離時,已經不能夠了,呼延海莫的長臂環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兒都帶入懷中,緊緊相擁。
那胸膛結實剛硬,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皮膚的火熱,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頰側、唇畔、脖頸、耳垂……
一路蜿蜒而下,所到之處,戰栗陣陣,酥麻無比。
良久良久,兩人躺靠在窗欞下的軟榻上,互相依偎著,衣襟淩散,氣喘微亂。
司露的螓首歪靠在呼延海莫寬厚的肩頭,極其安逸的姿勢,杏眸中含水帶露,晶瑩一片。
呼延海莫發冠微散,垂下幾縷墨發搭在肩頭,身前衣襟半敞,露出一大片精壯的胸膛,在明滅的燭光下,染了一層流光,深深淺淺的溝壑蜿蜒遍布,大塊大塊的肌肉堅硬發達,還落了不少指印痕跡。
他垂落袖籠的手掌與她緊緊相握,十指相扣。
司露靠在呼延海莫肩頭,耳畔是窗外窸窸窣窣的細雪之聲,突然感到一種寧靜,讓她回憶起往昔。
達爾丹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當初為了逃離北戎,她去到西域,又輾轉來此,兜兜轉轉,幾經奔忙,遇到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
女王、佛子,如今不知道怎樣了……
心隨念想,她不由喃喃道:“來到這兒,我倒有點想女王和佛子了。”
不知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沖破世俗,走到一起。
呼延海莫聽著她的感懷過往,並未有什麽同感,而是煞風景地來了一句。
“想女王可以,想那禿驢可不行。”
那禿驢屢次要置他於死地,他不殺他便已是寬容大度了,再不會有什麽好感。
聽著他粗鄙的話語,司露蹙眉,偏頭望向他:“呼延海莫,你怎能如此喚世人尊敬的安羅法師。”
呼延海莫挑眉,不以為然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昔日種種,你焉知他是佛是魔?”
司露皺眉瞪著他,但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實話,過去,佛子對他的所作所為,手段確實算不上光明磊落。
可事關兩國立場,難以評述是非黑白。
見她不語,呼延海莫又想起了過往之事,頗有些耿耿於懷道:
“你可知當日在佛寺,看到你對那禿子眼放光彩,我心裏有多麽不舒坦。”
聽著呼延海莫的牢騷,司露突然回憶起來,當日德源寺法會,突然出現對她強制奪吻的呼延海莫,怪不得他那時會帶著幾分怒火和醋意,原來是瞧見了她對佛子的仰慕。
恍然之下,司露澄清道:“我對佛子只是仰慕,別無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