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禪位”

皇宮,禦花園,王泗衡一身龍袍坐於涼亭內,距離他進入京師已過去七八天,登基大典正有序準備著。

“陛下,柳大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禦前大太監低聲稟告道。

“讓他進來吧。”

已是板上釘釘繼任皇位的王泗衡捋了捋衣衫,自知一會兒這頓罵是免不了的。

不多時,身穿藏青長衫的中年儒生出現在禦花園,正是依舊在朝中掛名“首宰”的吏部尚書柳木青。

柳木青並沒因王泗衡謀反死在戰場上,甚至自始至終都未離開過京城,他的分量比其余將領家眷加在一起都重,也不知王移旌是怎麽想的。

烏王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向狼衛打聽柳木青的事,得知他被關在刑部大牢後,一時犯了難。

猶豫半天,終是沒與這位昔日老友見面,僅是派人將他送回家看管。

烏王年輕時英俊,上了歲數漸漸胖脫了相,柳首宰則剛好相反,年輕時相貌平平,而立年歲蓄起胡須,頗有幾分中年男子獨具的成熟和穩重。

也難怪滿京城的媒婆都往柳府跑,介紹的還都是大戶人家從及笄到桃李年華的年輕小姐。

見到王泗衡,柳木青並未像預想中那樣擺臉色或破口大罵,而是極為守規矩行了個臣子禮。

“臣柳木青,參見皇帝陛下。”

這一出反而把王泗衡整不會了,他擺擺手道:

“你我無需多禮。”

柳木青重新起身,躬身垂手,微微低頭,好似準備聆聽教誨。

王泗衡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罵道:

“你小子,該不會是在故意奚落我吧?”

“臣不敢,不知陛下喚臣來,有何要事?”

儒生回答依舊生硬。

王泗衡知道文人的臭脾氣,懶得與他一般見識,直言道:

“客套的話我也就不多講了,可願意在新朝繼續做你的首輔?”

“回陛下,臣年事已高,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想趁此機會歸隱,還望陛下恩準。”

烏王聞言終於忍不住起身,指著對方鼻子罵道:

“你他娘的,去年剛納了二房,如花似玉的年紀,今年就生了一對大胖小子,怎麽看也不像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木青聞言再度跪倒在地,伏著身子,頭也不擡。

王泗衡獨自生了會悶氣,最後無奈嘆息一聲,擺擺手道:

“罷了,本也沒指望你,賜你良田千傾,仆役三十,回鄉安心歇著吧。”

“謝陛下開恩。”

後者恭敬一禮,起身準備離去,王泗衡再度叫住他,猶豫一下道:

“你走之前,總歸要跟木槿道聲別,她是你親妹妹,到時別再整這死出了。”

“草民知道。”

……

儒生走後,王泗衡閉目揉起太陽穴,片刻後,睜開眼道:

“將王詔祺請來吧。”

曾經的天子一身布衣出現在當今天子面前,僅存的尊嚴使他既未行禮也不下跪。

王泗衡揮手屏退四周,開門見山道:

“為何獨獨留下柳木青?”

“皇叔覺得呢?”

“肯定不是讓他來氣我的,之前說你不適合當皇帝,多少有些言過其實了,能忍受那家夥這麽多年,確實了不起。”

年輕人對這不知是調侃還是玩笑的話沒有多大感覺,目視前方道:

“侄兒說過要給皇叔留份大禮。”

“是燙手了些,卻也稱不上大禮,難道你的能耐只有這些?”

“皇叔盡管看著就好,侄兒敗了個徹底,卻也悟出個道理,一個人除非問心無愧,否則做過的事遲早會找上他。”

王泗衡聞言皺起眉頭,他確實做過不少虧心事,但不知對方說的是哪件,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他索性就不去想這些,直言道:

“幾日後的早朝,你會如約昭告天下嗎?”

年輕人看向男人胸口五爪金龍,面色平靜道:

“侄兒既然答應了,便會說到做到,就算我閉口不言,也不會影響皇叔坐上龍椅,聽從皇叔安排,至少還能保存我們母子的性命。”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孝子。”

“皇叔若是沒別的事,侄兒就先行離去了。”

王詔祺跟柳木青一樣,始終冷著臉,王泗衡看著堵得慌,擺了擺手。

對方走後,烏王臉色陰沉了好一陣,最後吩咐道:

“傳伐北將軍過來。”

……

時間一晃三日。

早朝大殿,文武群臣分列兩側,一向被壓一頭的武將今天個個趾高氣揚,前頭幾位更是披甲配刀,將氣氛襯托得格外緊張。

“陛下駕到!”

一聲尖銳嗓音響起,身著龍袍的年輕人出現在階上,文臣齊齊跪伏在地,剛喊了聲“吾皇萬歲”,當中幾人就抑制不住掉下眼淚。